巴尔干半岛位处欧洲、俄国、中近东的十字路口,十五世纪时正是三股强大势力群雄角逐最激烈的地区。其中一股势力即自古盘踞此地的东罗马帝国,亦即拜占庭文化及希腊正教势力控制的范围。然而此时的东罗马帝国的军事力量已日渐衰微。
乘机介入此地的是武力强大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伊斯兰势力,以及来自中欧、足以与之形成分庭抗礼之势的天主教文化势力。
在这三大势力的激烈争夺之中,在瓦拉几亚、特兰西瓦尼亚地方有一个半独立的小公国,小国山区一处人迹罕至、能俯视阿尔杰什河的山顶上,耸立着一座名叫波埃纳利的城堡,这就是弗拉德?采佩什大公居住的地方。
弗拉德?采佩什的父亲也是个暴君,其残暴程度令人发指。但这位被称为“德拉库拉”的采佩什大公比起他父亲来则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人认为那是因为他在十三到十七岁之间,曾被软禁在土耳其当过人质,度过几年悲惨屈辱的少年时代的这段经历所致。他的父亲在一四四七年被人毒死。翌年,土耳其与瓦拉几亚开战后,弗拉德王子获得释放,继位成为弗拉德?采佩什大公。
土耳其军队派遣使者拜访了采佩什大公,使者缠着穆斯林头巾,采佩什便斥责他未将头巾取下是对自己的大不敬。使者便向其辩称,按自己国家的习俗来说不可随便在人前取下头巾,于是采佩什说:那我就用钉子把你的头巾钉在你头上,让它永远取不下来吧。于是就真的把这位使者活活钉死了。
在采佩什的命令下,土耳其俘虏被活生生地用木桩从肛门插入后从嘴里穿出,再连木桩带人一起被插在地上示众。
这种酷刑不仅用来对付敌军士兵,也经常用来对付自己的百姓。只要有人不服从自己的意志,他就毫不犹豫地割掉他们的耳朵、鼻子和性器,他不仅活剥人皮,还不断想出在人体各个部位钉进钉子的独创性酷刑并实施。比如把人放在火上活活烧死、投进装满沸水的大锅、活埋,或者捆绑后弃之荒野让鸟兽啄食致死。这些骇人听闻的杀人刑罚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据说他自认为最具独创性的酷刑是一种叫做“共食刑”的刑罚,也就是当处死敌军俘虏时,当着其他俘虏同伴的面将死者的肉剔下来后烧成菜,再逼着他们一起吃下去。
当采佩什沉溺于这种残酷的愉悦中时,他常常会下令用杯子采集受刑人流出的鲜血,直接饮用或蘸着面包吃下去。
然而,最引起我的兴趣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远房亲戚——伊丽莎白?巴托里伯爵夫人。
B
当我要描写那位我憧憬已久的特殊女性时,决定舍弃一贯的散文式写法,尝试一下戏剧化的叙述。
伊丽莎白?巴托里于一五六〇年生于匈牙利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特兰西瓦尼亚山脉素有东欧阿尔卑斯之称,大部分属于罗马尼亚的瓦拉几亚公国,但当时已有一小部分属于匈牙利王国的领地。
巴托里家族是特兰西瓦尼亚的名门望族,在此拥有一个半独立的领主国。但伊丽莎白有个叔父是偏激的恶魔信徒,姑姑克拉拉?巴托里是个女同性恋,她的兄弟则是色情狂。
伊丽莎白长大后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但她十分担心自己家族的现状,深为自己的血液中流淌着的这种邪恶的遗传基因而忧心不已。
十五岁时,她嫁给费伦茨伯爵家的嫡长子纳达斯第?费伦茨。这段婚姻完全无视伊丽莎白本人的意愿,因为婚事是在俩人小时候早就由双方家长决定了的。
一五七五年,十五岁的伊丽莎白和二十六岁的纳达斯第举行了盛大的婚宴。婚后,伊丽莎白即被称为巴托里伯爵夫人。当时似乎没有婚后改换夫姓的习惯。
这对新婚夫妇住在罗马尼亚的尼托特地区的赛伊特城。赛伊特城位于四周森林围绕的山丘顶上,从城堡的窗户和墙垛上望去,城堡下百姓的生活情景可以一览无余。伊丽莎白喜欢站在墙垛边,在绿意盎然的树木与扑鼻的花香中,远眺在民房窗旁忙碌着的妇女和驾着马车走在小路上的男人,只要看到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她就呆呆地望得出神。
负责照料伊丽莎白生活起居的是位叫做托尔科的中年男仆,他眼神黯淡、沉默寡言,即使伊丽莎白整天两肘支在城墙的墙垛上,远眺城外的风光,他也站得远远的,以备随时听命。
“托尔科,那个把木柴堆在门口马车上的女孩,年纪大概跟我差不多吧。”伊丽莎白说。
托尔科听到夫人的声音,急忙走上前去。
“那个女孩看来每天那么忙碌,我却整天无所事事,这太不公平了,我也想找点什么事情做。”
托尔科恭敬地低头回答道:“伯爵夫人有伯爵夫人的事情。”
“我有什么事做?结婚已经两年了,我还什么事都没做过。我的丈夫整天出外忙忙碌碌极少回家,几乎连面也碰不上,这算什么夫妻?”
加之伊丽莎白和丈夫的性生活毫无情趣可言,自然从未获得过快感,但她连对此不满的知识都不具备。即使有些略微的不满足,也没有可供商量的对象,一直以为婚姻生活本来就应如此。
“纳达斯第大人为了领地的安全,夜以继日地忙碌不停。因为有大人的努力,城外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过分抱怨会遭责罚的。”
“我也想帮帮丈夫的忙。”
“只要夫人健健康康地待在城内,纳达斯第大人才能无后顾之忧地在外干事。”
“他太忙,而我太闲了。托尔科,想想办法,别让我感觉太无聊。”
托尔科面对伊丽莎白的一再抱怨,开始逐渐把家传的女巫秘术告诉了她。他万万没有想到,日后这将对年轻的伯爵夫人造成多么重大的影响。起先,他只是说些类似一千零一夜的普通故事排遣夫人的无聊,然而夫人对此却丝毫不感兴趣,唯有提到血腥的女巫咒术之类的话题,她才两眼发光,兴趣盎然。而且说得越是具体、越是充满血腥,她就越有兴趣。托尔科以为这是一位少女对于恐怖的天真憧憬,于是慢慢改为专挑这种故事说。当时,伊丽莎白在给丈夫的信中写道:
我终于找到能帮你的事做了,现在我的心中充满喜悦与自豪。男仆托尔科让我看到一个前所未见的美妙世界。那是让人兴奋莫名的女巫们的世界,是从遥远的东方经由吉卜赛人传到这里来的,它是探究人类生命深处的奥秘,神奇而激动人心的巫术的世界。你能想象我是如此兴奋,相信你也一定会激动的。
我专心念动咒语,用白色棍杖打死一匹黑母马,把它全身的鲜血全都放出来。我专心致志地祈祷后杀了它,所以咒语已经进入马血。带有咒语的马血如能直接涂在你的敌人身上,敌人就会不战而亡。怎么样,很厉害吧!最好能涂在对方的皮肤,至少能涂在衣服上也行,效果大致一样。
纳达斯第在军营的帐篷中读着妻子的来信后,不免露出苦笑,仿佛看见伊丽莎白那闪亮的棕色眼眸,以及正在专心写信的天真神情。于是他写了下面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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