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一种谄媚式的慎重选了两个(“我喜欢边缘有一点焦的。”),把它们丢到她手袋里,然后说:“再见,亚伦,我一两天之内会开始为你找双袜子来织。据我所知再也没有比编织更能抚平情绪的了。不是吗?护士小姐。”
“喔,是的,的确。我的许多男病人也从事编织。他们发现这样很好打发时间。”
玛塔从门边给了他一个飞吻就走了,矮冬瓜礼貌地送她出去。
“烂货就是烂货,好也好不到哪里去,”汀可太太说着就打开了她带来的纸袋。她不是指玛塔。
第二章
第二章
但是当玛塔两天之后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织针和毛线。她在午餐后飘然而至,精神抖擞的戴着顶哥萨克帽,帽子的角度呈现着休闲的味道,想必让她在穿衣镜前花了好几分钟。
“我不能待久,亲爱的,我待会儿要去剧院。今天下午有日场,老天帮帮忙。全是茶盘和白痴。当台词对我们已毫无意义时,我们却必须走上可怕的舞台。我想这出戏永远不会下档。就像纽约的那些剧一样,十年才一换而不是年年更新。实在太可怕了,根本就无法专心演戏。杰欧弗瑞昨晚在第二幕时僵住了,他的眼睛几乎从他的脑袋中暴出来,一度我还以为他中风了。事后他说他完全不记得从他出场直到发现自己演了一半时这中间发生了些什幺事。”
“你是说,暂时失去记忆?”
“喔,不。是变成机器人一样。念着台词做着动作却一直想着别的事。”
“如果所有的报导都是真的,那幺演员并没有关心什幺大不了的事嘛。”
“喔,平心而论是没有。强尼.葛森会告诉你当他在别人膝上哭断肠时一屋子里有多少卫生纸,但整整半场戏魂都不在是另一回事。你知道杰欧弗瑞把他儿子赶出屋外,和情妇吵架,还指责妻子和他最好的朋友通奸而他却毫不知情。”
“哪样事是他知道的?”
“他说他决定将他公园巷的那栋公寓租给桃莉.黛克,并买下里士满查理二世的房子,拉第莫要卖掉是因为他接受了州长给他的聘书。他想到那房子缺几间浴室,还有楼上有着十八世纪中国式壁纸的小房间多幺棒。他们可以把那美丽的壁纸撕下来去装饰楼下后面那个单调的小房间。全是维多利亚式的镶板,这个单调的小房间。他也查看了排水管,盘算着自己是否有足够的钱把旧瓷砖打掉重新换上新的,同时也看看厨房里原本的厨具是什幺样子。当他想到要把门口的灌木全部铲掉时,他发现自己正在舞台上面对着我,台下有九百八十七个人,台词正念到一半。现在你知道他的眼睛为什幺暴出来了吧。我看你已经试图阅读至少那幺一本我带来的书了──如果书皮皱了就表示看过了的话。”
“是的,山的那一本。真是上天的恩赐,我躺着看了几个小时的图片。再也没有比山更能发人深省的了。”
“星星更好,我发现。”“喔,不。星星只会把人贬成一只阿米巴原虫。星星把人类的最后一抹尊严,最后一丁点信心都给剥夺了。但一座雪山对人类来说却是大小刚好的标竿。我躺着看艾弗勒斯峰,然后感谢上帝我没去爬那些陡坡。比较起来病床上可是温暖的天堂,舒适又安全。矮冬瓜和亚马逊两个人又都是文明的最高成就。”
“啊,这里还有更多的照片。”
玛塔把她带来的一个四开大的牛皮纸袋倒过来,一堆纸抖落在他胸膛上。
“这是什幺?”
“脸,”玛塔高兴的说,“好多好多为你准备的脸。男人,女人,小孩。各式各样,大小都有。他从胸口上拿起一张看,那是一幅十五世纪的人像雕刻。一个女人。
“这是谁?”
“露克西亚.博尔吉亚。她不是只鸭子吗?”
“也许,你是不是暗示她有什幺难解之谜?”
“喔,是的,没有人知道她是被她哥哥利用还是共犯。”
他扔了露克西亚,拿起第二张纸,这张上面是一个穿著十八世纪末期服饰的小男孩,在画像下面有模糊的字母显示着几个字:路易十七。
“这会儿有个美丽的谜要你解,”玛塔说,“法国王储,他是逃走了,还是死于囚室?”
“你哪儿弄来这些东西?”
“我让詹姆斯离开他在维多利亚和亚伯特的温暖小窝,带我到印刷店去。我知道他会了解那种事情,而我确定在这两个他方都不会有什幺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
玛塔就是这样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一个公务员只因为他刚好是个剧作家和人像画的权威,就应该愿意丢下工作不管,流连在印刷店里讨她喜欢。
他发现其中一张照片是伊利莎白女王时代的画像。一个穿著天鹅绒戴着珍珠的男人。他翻到背面想看看这是谁,结果发现这是列斯特伯爵。
“所以那是伊利莎白的罗宾,”他说,“我想我以前从未看过他的画像。”
玛塔垂眼看着这张精力旺盛而多肉的脸:“我第一次这幺想,历史的主要悲剧之一是,最好的画家总要等你过了你最好的阶段才肯画你。罗宾以前一定是个美男子。他们说亨利八世年轻的时候令人目眩神迷,但现在他怎幺样?不过是扑克牌上的玩意见罢了。现在我们至少知道坦尼森在留了那可怕的胡须之前长什幺样子。我得走了。我刚才在布莱格吃饭,好多人过来谈话所以无法及时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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