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术杀人魔法_[日]岛田庄司【完结】(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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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我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闲,手边有点积蓄,所以暂时之间并无生活上的问题,但是,继续留在日本的话,绝对比较危险。幸好当时日本已经有海外的殖民地,所以早在计画之初,我就想过:如果计画能顺利进行,我就逃到中国大陆去躲起来。

  虽然我很挂念母亲,可是我却不能让母亲知道我没有死的事情,因为她是个不会说谎的女人。我连母亲都得隐瞒,总觉有点残忍。但是万一母亲暴露真相,她所受到的痛苦,相信大于以为我已经死了。因此,我忍受着椎心刺骨的哀痛,离开了日本。

  说来幸运,我投宿在某个旅馆时,认识了一个女服务生,她正好要举家加入一个满洲移民团;在我百般央求之下,她愿意让我加入他们家,一起到中国大陆。

  可是大陆并不是别人口中的天堂,土地虽然广大,但是冬天气温却常在零下四十度。

  做了一阵子的田里工作后,我便去“北安”服务。当时实在不是一个女人单独出来打天下的时代。不用说,日子极其艰辛,我不想浪费笔墨描述那些事情,只觉得那些是神对我的惩罚。我终于能够体会母亲当年所以没有来满洲的难处。

  败战后,我回到日本,一直住在九州。经过昭和二十年代,到了昭和三十年代,梅泽家的事件更加被吵得沸沸扬扬,我间接听说保谷的母亲由于命案的发生,获得大笔遗产,这让我非常满足。昭和三十年左右,我理所当然地猜想母亲一定会搬到京都,经营她梦想的皮包店。

  昭和三十八年的夏天,我终于忍耐不住,来到京都的嵯峨野,想见母亲一面。孰料,从落柿舍到岚山以及大觉寺、大泽地附近,我整整打听两天,都找不到母亲的店。

  找不到母亲,让我非常气馁,当时的心情真不是笔墨可以形容的。

  无可奈何之下,我便前往东京。但是东京完全变了,车辆数倍于过去,高速道路纵璜,到处可见和奥运有关的标语。

  到了东京,我最想看的地方是目黑。我从远处眺望梅泽家的旧址,从建筑基地的树林缝隙,看到了一栋新起的大厦。

  第二个想去看看的地方,是驹泽的森林。之前我就听说过,驹泽已经变成高尔夫球场了。想去驹泽的原因,是想再看看我喜欢的小河、原野,还有杀害父亲时掩埋凶器的地方。但是,当我站在驹泽的土地上时,我非常的震惊。眼前尽是推土机、大卡车,根本看不到森林或小河。我沿着路走,在原本是小河的位置处,看到了许多大大的水泥管。该不会那些于泥管已经取代了小河,河水是从水泥管的中间流出去的吧?我当年埋凶器的地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我问路人,才知道这里是明年奥运的竞技场或运动公园的预定地。

  太阳很大,我虽然拿着洋伞,仍然觉得汗水直流。赤裸着上半身工作的男人们,在太阳底下奋斗着。这和当日埋凶器的下雪夜晚,差别是何其大……

  离开驹泽,我去保谷。此时我已经想到,母亲应该是不会离开保谷的。仔细想想,她现在的确实年龄,已有七十五了,昭和三十年左右,我以为她会在京都开店时,她也六十好几,不可能在那个年纪还独自开新店。认为她在京都开店,只是我一厢情愿、自我满足的想法。我实在太愚蠢了

  到了保谷一带,往母亲的店走去时,我的双脚颤抖。前面转个弯,就可以看见母亲的店了,我所思念的母亲,今天也像往日一样,坐在她的店门口吧?

  转弯了,但是没有看见母亲的身影。母亲的房子脏乱又老旧,周围的房子则是全变了。其他面对马路的店家,店面都已换成铝制的玻璃门,只有母亲的房子,仍旧是黑黑脏脏木框玻璃门,显得特别醒目。

  店前没有摆香烟,母亲好像已经不做生意了。我打开玻璃门打开,询问:有人在吗?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我上前自我介绍,说是多惠的亲戚,从大陆回来,想探望多惠。

  母亲在里面的房间睡着。她毕竟老了,完全像个病人。我坐在她旁边。母女俩终于见面了。

  母亲的眼睛差不多失明了,看不到我是谁,一直向我说谢谢。

  我泪流不断。

  此时,我的心里开始有了后悔的念头,后悔自己犯下那么重的罪。我想:我到底做了什么呀?母亲并没有变得比较幸福呀!我错了。

  一连几天,我强忍悲情,向母亲解释,我就是时子。过了四、五天,母亲总算弄清楚我是时子,喜极而泣,高兴地叫着时子。不过母亲已经不能了解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我还能要求什么?她能知道我是时子,我便心满意足。

  第二年,东京举行奥运,我为母亲买了一架当时刚上市的彩色电视,其实母亲视力几乎等于零,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时彩色电视相当稀罕,附近的人都来看。奥运开幕典礼那天,电视机播放五架喷射机在天空画出奥运标志的五个圆圈的镜头时,母亲去世了。

  我想替母亲做的事很多。到嵯峨野开店,是我为母亲实现梦想,也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我固然说过我有后悔的心情,但不是一般世俗的忏悔。既然自已做的事,是再三思考过的事,就不必后悔,否则一开始就不该做。我的心情,希望你会了解。

  在京都开店的日子里,我认真回顾我的一生,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虫。和三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起经营生意的日子,虽然平淡,但也有一些小小的乐趣。

  因此我下了一个赌注。对研究西洋占星术的你来说,我的一生或许可以从星座看出端倪。我于大正二年,三月二十一日,早上九点四十一分,在东京出生。

  象征转世、不吉、死的冥王星(Б),就在我的第一宫里。我怪异,喜欢异常事物的个性,跟冥王星有关系。但是这里又有金星(♀)、木星(Ч)及月亮(Э)形成幸运的大三角,表示我的运势很强。我的计画能够顺利完成,也许得助于这个幸运三角。

  而象征子女及恋爱的第五官,与表示交友、愿望的第十一宫,都很不好,所以我这一辈子,可以说是一个朋友也没有,当然也没有子女。

  若说我对人生有什么愿望的话,那并不是拥有金钱、房子、名声,而是拥有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如果有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为他过活,对别的事物不屑一顾。

  我一直住在嵯峨野,一心等待能够破解那个命案的人出现在我眼前。我把自己的未来全部赌在他身上。现在想来,我的这个念头实在可笑,但是到了中年以后,我就对我那个被命运封锁的恋爱运死心,期待的并不是一个爱我的男人,而是能“找到我”的人。不管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人,能够破解那个命案,一定是个聪明的人,一定可以让我爱上他,就算对方是个有妻室的人,也没有关系。而且,因为他握有我的把柄,我也只能给他绝对的自由,不会约束他。我相信这就是我的命运。

  时间过去,我一天天老了,或许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但是一定是一个比我年轻很多的人。我那个杀人计画太完美了,使得我的赌注落空,这真是我人生的讽刺,我所期待的男人迟迟不能出现,这应该就是上苍给我的最大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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