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怨恨?”
“是的,听说是背负着鬼魂的怨恨。”
“鬼魂的怨恨?”
“是的,听说我的祖先好像被人怨恨着,被诅咒要杀死他,但他并没有被杀死,所以这个怨恨就全部来到我的头上了。”
“是谁这么恨你的祖先?”
“这些人,还有之后杀死这些人的人。”说着,她就用手指了指她刚才正在参拜的墓碑群。那就是我之前觉得很不可思议,用矮矮的石墙围住了一块地方,集体埋葬的墓碑群。
“我之前就觉得这个墓碑很不可思议,这到底是什么?好像受到很特别的待遇?”当我这样说时,我才发现突然起风了,我听到了一些声音,突然觉得脸颊冷得发痛。
“这些人是在昭和十三年(一九三八年)的都井睦雄事件中被杀害的人,共有三十个牺牲者。”
“啊!就是这些墓碑群吗?难怪和其他的墓碑不一样。”我说。
“这些墓碑从昭和十三年做好之后,就一直保留到现在,所以墓碑本身也很残破,其中有些墓碑几乎都毁坏了,还有些因为生了青苔,所以看不清楚墓志铭。”
“你很了解睦雄事件吗?”
“我父母常说给我听。”
“你是在这一带长大的吗?”
“我吗?不,我是在离这里很远的盛冈长大的,我父母非常了解冈山县的这个事件。我最近才发现,好像是因为我的祖母在这个事件发生前,一直住在这个村子里,这样我就可以理解很多事情了,听说我所背负的业障也和这个事件有关。
“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和这个事件有因果关系的人很多,龙卧亭的犬坊先生好像也是,但是我比他更严重,所以,有人告诉我要去供奉祖先,说我要代替我的祖先吊唁被害者的灵魂,要不断的和他们道歉,请求他们原谅。如果这些被害者能原谅我,我就可以脱离现在痛苦的生活,通灵的人是这样告诉我的。因此我才决定豁出性命,这也是为了我的女儿,我想要脱离现在的生活。”
“你现在的生活有这么糟吗?在我看来,你的小孩很活泼可爱,两个人过得很快乐的样子。”
“这只是现在,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很惨,总是会碰到倒霉的事,倒霉的事一定会冲着我来……”阿通沉默了片刻。
“是什么倒霉的事?”我问她。
“不,这个……我不方便对男人说。”
“对不起。”
“不,没关系,那些不好的回忆,在我听了睦雄事件之后,才慢慢释怀了。我会遭遇那些不幸,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果然是和因果有关。”
“你的祖母也是被睦雄杀死的吗?”
“没有,睦雄好像最想杀我的祖母,虽然他杀了那么多人,但最想杀的人其实是世罗喜美惠,也就是我的祖母。不过,我的祖母好像早就知道睦雄想杀她,于是在事件发生前的一个礼拜,就和祖父一起举家逃离了。听说是搬到京都那边,所以祖母捡回了一条命,但是睦雄气到抓狂,便陆续杀死这么多人。”
“喔……也就是说,这些人是你祖母的代罪羔羊罗?”
“是的,就是如此。”
“太可怕了。你的祖母就是世罗喜美惠,当时,也就是昭和十三年时,是否已经结婚了?”
“是的,小孩都生了一堆。”
“是吗?当时她是几岁?”
“祖母吗?三十四、五岁左右吧。”
“喔,已经不年轻了呢。”
“是的,听说生了四个小孩,前三个都是男孩,最后一个才是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你母亲吗?”
“我想应该是。”
“你想?”
“还不能确定,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不是被我母亲抚养长大的。这个么女是我的母亲,但是搬去京都以后,好像就送给别人做养女了。”
“是吗?”
“事情的经过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听说我的母亲不讨父母欢心,但是不管我怎么调查,都没有人肯说实话,我也不了解真实的状况。总之,命虽然是捡回来了,但是世罗的家庭变得一团糟。我母亲常说,这是因为代替喜美惠被睦雄杀死的那些人的诅咒,我所说的母亲是指我的养母。”
“但是,应该可以去问亲生母亲吧?就是生你的那个。”
“她自杀了,在我还在念小学的时候,所以问不到。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听说他玩红豆期货,把整个家产都败光了,我的母亲才会被卖给有钱人,我是这样听说的。”
“啊?被卖?是人身买卖吗?”
“是的,我不知道有没有讲得那么明,但总之好像是嫁给了我祖父的债主,我的母亲就这样任命运摆布,嫁给了她不喜欢的人。”阿通停下来,沉默了片刻之后,我也没有再说什么。
接着,她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也遭到同样的厄运,我一问,祖母好像也是,听说祖母被睦雄……强奸。睦雄是村长的儿子,所以是大户人家,他在村里不断诱拐女孩,玩弄她们。”
“这个我也有听说,但,这是真的吗?”
“好像是真的。”
“但那个不是江户时代的事,应该是昭和十三年吧?”
“听说大概是这个时候,即使进入了昭和年间,应该还是保留着江户时代的样子吧?我听说,祖母就是在那时候被睦雄强暴的,丈夫和小孩都在,他竟然大摇大摆地闯进来侵犯我祖母好多次。然后把她带回家,还跟我祖母说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了。我祖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逃回家,结果睦雄气得抓狂,乱吼乱叫的开枪,来我家要将我祖母带回去。他抓到我祖母之后,就将她硬拖回去,把她的衣服扒光,关进牢里,不管我祖母怎么哭着跟他道歉,都得不到他的原谅,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这真的很惨耶,这个睦雄太不像话了。”
“因为他精神异常,他就这样看着祖母喝酒,还把村子里的年轻人叫到家里来,叫我祖母帮他们斟酒,让裸着身体哭泣的祖母给别人看。”
“太过分了。”
“所谓的因果和业障就是指这个,母亲、女儿和孙女三代全都受到同样的遭遇,所以我很担心,如果我不赶快斩断这个业障,我担心小雪也会碰到同样的事,那样我会受不了的。所以,我就照别人教我的方法,一到夜里,就小心不要被人发现,悄悄来这个墓园参拜。”
原来如此,我终于了解她之所以做出这种奇怪行径的理由了。
“这些人真的都是那天晚上被杀死的人吗?”我问了她从以前就一直在意的事,虽然我不期望她会知道答案,但是她非常了解惨剧当晚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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