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川小姐那天晚上弹的琴,应该不一样吧?”
“不一样,那张琴并没有和地板相连,但那张琴本身就好像是一根圆木,是直接将圆木磨平,稍微做出形状,再在上面拉弦。”
“那种琴可以弹得出声音吗?只用圆木的话,应该没有共鸣箱吧?”
“嗯,可以弹得出声音。樽元先生就是专门做这种琴的名人,所以即使不是梧桐树,也可以选到很适合的东西。梧桐树常用来制作衣橱或是木屐,一般人都觉得这是属于较轻的木材;但是,用来做琴的梧桐树,却完全不是这样,他喜欢使用生长在寒带地区的梧桐树,而且还要是生长在背阳处、木质较密的部分。如果想做比较好的琴的话。”
“但,这是松木吧?”
“因为樽元先生是在仙人山附近长大的,所以他对于那座山中的树木可说是了如指掌。那座山里松树很多,当他走在山里,看到这块木头觉得不错,好像可以发出声音,他就会去和主人交涉,将树木锯下带回来,再从他锯回来的圆木中挑选,他常常做这些事。但是说穿了,这是他的嗜好,他的正业应该是使用梧桐树木制造真正的琴。”
“他在这里制作的琴有在卖吗?”
“是的,樽元纯夫的琴,口碑很好呢,小野寺女士非常喜欢,一直都是用他做的琴。”
当我回过神时,犬坊育子的脸就在我眼前,我的手指正在摸着和地板一体成形的琴,琴的表面因烤过而呈现出漂亮的木纹,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心,她的手指也跟在我的手指后面,当我的手指停下来时,她的手指眼看就要碰上我的手了。
我看向她的脸,发现她由下往上看我的眼睛有一些湿润,便赶紧挪开视线,将膝盖稍微离她远一点,慢慢站了起来。我觉得她有点怪,虽然育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我却感觉到她不断对我散发出邪恶的电波。
“听说,找到了守屋先生的尸体。”我说。
她也边站起来边说:“凶手真是太过分了!”但是,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藤原先生应该没事吧?”我偷偷看着犬坊育子的脸。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看不出旁徨无助,只是以很忧郁的神情,非常平静的说:“是啊,如果没事就好了。”
这时,我想起在她的和服下,那道从背部到臀部的烫伤疤痕,我的心情很混乱,感觉一阵晕眩。
“听说这间旅馆要卖掉。”
“是的,发生这么严重的事,已经不可能再待在这里了。”
“那你们要去哪里?”我很想问个明白,她好像很认真的在思索。
过了一会儿,她这样回答,“还没决定。”
“听说你们要去出云那里。”
“我先生想去。”
“那你不去吗?”
“我不想去,但可能还是得去,没有办法呢!”
在片刻尴尬的沉默后,我就像是娱乐新闻的记者,嗅出了她想要离婚的念头,便想进一步挖取独家消息。“太太,你是真的不想离开这块土地吗?”
“因为这是我土生土长的土地,从龙卧亭开始动工就在这里了,我实在不想离开。”
“如果案子可以破的话,问题就解决了吧?就不用搬走了吧?”
“会怎样呢?或许要看破案的真相吧!”育子笑了一下。
如果是御手洗的话,他或许会说:“我们明天来破案吧!”但我实在说不出这种话,所以只能保持沉默,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救这一家人。
育子所说的话还是令人难以理解,我在这里大胆假设,如果她是凶手的话,就算破案了,也救不了她。
“我也不知道,虽然我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但是我会尽力的。”我不由得这样说。
在我正要往走廊走的时候,“石冈先生!”我听见有人叫我,好像是里美的声音,所以我便赶紧走到走廊上,看见里美正站在我房门前,她没有朝向任何一边,只是大叫。
“我在这里。”我也大声回应,于是里美说了声“喔”,便转向我这里,在走廊上跑了起来。
“什么事?”我问跑到眼前的里美,她稍微喘着气,她好像是一路从下面跑上来的。
“刚才田中先生打电话来……”
“啊?那你电话还没挂吗?”
“不,已经挂断了。”里美摇着头。
“喔。”
“他说他现在在警署里,请您打电话过去。”
“是吗?谢谢!”我便丢下里美,连忙往龙头馆跑去。
2
我走进龙头馆的茶水间,我已经知道电话是放在橱柜上了,便拿起电话,拨了我已经背起来的贝繁警署电话(现在已经变成搜查总部了),电话响了一声,我就听见田中的声音。
“我是石冈,听说你打电话给我!”我很快的说。
“石冈先生吗?你那里只有你一个人吗?”田中好像有点咳嗽的说。
“就我一个人,你那里呢?”
“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大家都出去了,只有我一个人留守。”
“为什么?”
“好像又发生什么大事了,你听说守屋的事了吧?”
“是的,听说了。”
“现在又找到犬坊菊子的尸体了。”
“啊?在哪里?”
“在贝原岭的山里,离贝原岭巴士站很近,大约八百公尺左右吧!石冈先生来贝繁村的时候,应该也是在贝原岭的车站下车,再爬过那座山的吧?”
“是的,没错。”
“就在那个山坡的旁边,凶手既然来到巴士站丢弃尸体,可能也是在那个时候一起丢弃的吧!”
“唔,那尸体的状况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当然有啦。”
“是怎样的情形?”
“石冈先生的朋友有从国外回信吗?”
我一听,顿时为之语塞,虽然有回信,但内容绝不是会令田中高兴的那种。
“喔,有……”我回答。我本来是想回答还没的,但我觉得这样会让人以为御手洗根本不把我当朋友看,可是我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说。
“他说了什么吗?”田中当然会这样问。
“不,我原以为他会很感兴趣,立刻冲回来,但他现在好像很忙走不开,他希望我先暂时一个人努力看看……”
“那他应该不久之后就会来了吧?”
“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过来,但是他会以信或电报的方式指示……”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说要用这种方式指示你吗?”
“是啊,因为状况随时都在变。”在充满寒意的房间里,我却满身大汗的讲着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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