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凶手有可能是美国报业钜子赫斯特。”我说。
“社会正义与言论道德有问题的赫斯特?”
“发扬社会之恶和不受言论道德规范的赫斯特。没错,就是那个赫斯特。洁,你知道得很多嘛!”
“我还知道他的情妇是纽约的舞娘。”
“她的名字是玛莉安·戴维斯。是赫斯特利用肮脏的政治、压力、箝制性言论和夸张的新闻赚来的金钱,力捧成大明星的女人。听说当年有一位记者报导玛莉安是一个没有演技的女演员,不久之后,那位记者就消失在新闻圈。而好色的卓别林喜欢上她……所以才引发赫斯特误杀特马士的事件。总之,这个事件也是一团迷雾,子弹不见了,就让人更一筹莫展了。反正,这个事件原本就是无法结案的事情,有没有子弹都一样。听说当时子弹陷进齐格飞背后的墙壁了?”
洁边走边沉思,但是听到我的问题后,他点了一个头,才说:“是的。”
“照片呢?有子弹的照片吗?”
“没有。照片也遗失了。”洁说着,摇了摇头。
“那就没有办法了。想找到沙利纳斯小姐杀死齐格飞的证据,根本是不可能的。”
“还是有希望的。”洁说。
“怎么说?”
“听说当时负责这个案件的刑警现在还活着。我已经找人调查他目前的住址,对方答应今天会给我回覆。还有,威萨斯本教授好像会直接去纽约市警察局拜访。”
“四十八年前是三十岁的刑警,现在应该已经七十八岁了。这个时代的人活到这种年纪是可能的。”我说。
“嗯。如果能够找到他就太好了,我非常想问他一些问题。如果他个人还保管着子弹的照片,那就更好了。”
洁抬高视线,凝视着前方的树丛。
“想问他问题?”我问。
“对,非常想。”
洁回答时,突然有一阵风从大池塘(The Pond)的方向吹过来,从树丛中卷起已经变成黄色的树叶,撒落在我们的肩膀上。落叶在我们的脚边发出相当大的沙沙声,在我们身后的女人们的惊呼声,传入了我们的耳中。
“你是说他个人保管了子弹的照片?”
“对。”
“哦?那样的照片可以证明沙利纳斯小姐杀人吗?你好像希望沙利纳斯小姐是杀人凶手。”我说。
于是洁露出讶异的表情看着我,然后说:“我完全没有想过这种事。就算我是沙利纳斯小姐最疯狂的支持者,或对美国绝对忠诚的美国人,也是要找到真相才能对她有帮助。”
“是吗?”
“当然是。发生大地震的时候,把眼睛闭起来有用吗?那种时候更应该张大眼睛看,才能逃过从上面掉下来的梁柱。”
“那是四十八年前发生的地震,现在梁柱才要掉下来吗?”我说。
“你觉得亚当·卡里耶夫斯基是怎么一回事?”洁说。
我想了想,才说:“你的意思是他被梁柱打到了?”
“纽约是老房子了,而且事件也还没有终结。”
“老房子?中央公园高塔是一九一〇年落成。当时伦敦和巴黎还有许多十八世纪时建筑的楼房。”
“可是,没有中央公园高塔这么高吧?”洁指着从树梢上头露出来的高楼大厦说。
“说得也是。不过,那是因为当时还没有钢铁建筑的关系。”我说。
“确实没有中央公园高塔这么高。但是不管怎么说,中央公园高塔这栋摩天楼,已经是建筑物的骨董品了。或许高楼里面有许多层的某些部分已经老朽,随时都可能发生梁柱掉下来的情况,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这种情形。”
我默默地听着洁说,并且思考了一下子,才说:“洁,你认为这个事件的原因,和这栋建筑物有关吗?”
“这栋大楼已经让人忘记它原本可怕的面貌了。过去建造这么高的大楼的人,现在又在哪里呢?而且还不是只有一、两栋而已。一间间房子紧密相连在一起的大楼,就像一座奇怪的大城镇。”
“大城镇?”
“对。帝国大厦的顶楼,有着谁也不会去使用的电梯。电梯的上面原本是飞艇的碇泊塔,但是在建造的过程中发生问题,便被弃置了。后来有人试着将那里改造成别的设备,结果还是失败了。后来又有人用涂料把顶楼的墙壁封起来,变成奇怪的细长模样,在经历数十年时间的缓慢变化之后,已经没有人记得哪里藏着什么奇怪的装置。摩天楼这种东西,是非常奇特的机器群体。”
“机器群体?”
“这是勒·柯比意⒂说的话。他说过‘房子是为了让人住的机器’这样的话。摩天楼是空中的城镇,是住着很多人的巨大机器,在这个庞大的机器里面,有很多黑暗的角落,那些角落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人有把握。虽然说那个东西也是人制造出来的,但是制造那个东西的人,恐怕早已在坟墓里沉睡了。除了这个城市会有这样的神秘事件之外,还有哪个城市会有呢?”洁看着我的脸说。
译注⒂ :Le Corbusier,法国现代建筑大师。
他的视线慢慢回到前方,继续说道:“嗯,没错。毫无疑问的,原因正是出在这样的建筑物身上,它是所有问题的根本。”
我无言地听他说,觉得或许就是那样。
“根据教授的说法,卡里耶夫斯基医生死亡的事件,好像也有奇怪之处。”
“奇怪之处?怎么样的奇怪?”
“我还没有详细问他,不想随便把自己猜测的事情说出来。关于这件事,不如我们等一下直接问教授吧!”
“洁,这件事才是真正不可思议的事件。电梯厅的前面不是有金属做的栅栏铁门吗?栅栏铁门上还有上锁。”
“没错。”洁点头说。
“因此,命案现场一带很像监狱里的大通铺,大家和乐地住在笼子里。”
“哦?大家很和乐吗?”
因为洁这么问,我只好慎重地想过之后,才说:“好吧!我收回‘和乐地’这几个字。总之,那里就像笼子。也就是说,在那个金属笼子里,住着三个家庭。按照你说话的方式,你大概会说那里是‘三条小巷’吧!”
洁边点头边回答我:“那里确实就是那样呀,杰米!”
“那里原本有四家。从西侧——哈德逊河那侧说起,北边是三四〇一号室的亚当·卡里耶夫斯基医生家。那个房子的原本住户是一位叫做珍·弗朗肯的女子,但是她已经死了,所以只有她的丈夫亚当·卡里耶夫斯基住在那里。”
“嗯。”
“三四〇一号室的南边,就是是三四〇二号室。这间是卡莲·布拉克夫妇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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