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盖被掀开,一股子老书报才有的霉味四散开来,里面放着一堆有些发黄的文件,复砚开掏出其中的一份递给朱洗,刘佳明也好奇地拿了一份打开来看。崔光筱摘下耳塞,走到朱洗跟前。
“1979年10月5日姓名王国栋男42岁下午五时外出未归,失踪29年。”刘佳明朗声念道。这边朱洗也看着手里的报道,抬头奇怪地望着复砚开。
“全都是失踪人口报告?”朱洗问。
“不,还有昏迷的。准确地说,从1970年到1980年,十年来每年都有一个人失踪,一个人重度昏迷,那些昏迷的人再也没有醒过来。”复砚开将所有的文件拿出箱子,一一展示给他们看。
“这里有他们所有人的档案、失踪记录以及昏迷者的现状,没有任何共同点,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所有失踪的时间都是当年的中秋节。而且,1980年你父母相继离开农场后,这一带的失踪案奇怪地停止了,当局也不再追查下去,这件事成了悬案。”复砚开的腋下还夹着一叠纸,这些文件比较新,看得出是最近几年的档案。
“可是我母亲的失踪和这个有什么关系?”朱洗急切地问道。
“其实还不止如此,这些人的失踪据说和一个传说有关。”复砚开摘下眼镜,眼角交错的鱼尾纹深深陷在一起。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刘佳明看到复砚开似乎略有不适,不过没有太在意。
“传说?我没有听我父母提过啊。”朱洗半张着嘴惊讶地说。
“是的,我也是在七十年代初”文革”的时候被下放到这个农场,一年多后,我开始听到这个传说,传说最早来自一个歌谣。
“八月十五,天狗食月。寻月不见,便将人填。食者身无影,见者魂难全。劝君中秋夜,好生入梦眠。”复砚开朗声念出歌谣,歌谣虽然短短数句,却让朱洗、刘佳明和崔光筱听得脊梁之上一阵寒气。
“所谓食者身无影,见者魂难全,就是说失踪的人是被天狗吃掉了?看见的就被吓丢了魂魄而昏迷不醒?”刘佳明问道,复砚开点点头。
“太荒谬了,什么时代了,怎么可能有这种解释!”刘佳明忍不住大笑起来,但是他忽然发现崔光筱和朱洗都没有笑,而是一脸严肃。
“不是吧,朱洗、光筱,你们不会真的相信这种事吧?”刘佳明走到朱洗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轻松地说,可是朱洗打掉刘佳明的手。
“可是我母亲,还有这里的一堆文件说明了什么?”朱洗冷冷地说道。
“而且,这个歌谣我听我父亲唱过。”一向不说话的崔光筱忽然低头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他也知道?”复砚开惊讶地问。
“嗯,他有时候一个人作曲作不下去烦躁的时候,就会坐在窗台前哼歌。我听过,就是这首歌谣。”崔光筱肯定地说。
“我忘记了,你父亲虽然与我不熟,却和远山是好友,一定是远山告诉他的。”复砚开恍然大悟说。
“我调查过,这一带从创县到近一千多年,从来没有这首歌谣出现过,失踪的事件也是近三十多年才有,所以我觉得歌谣是人为编造的,为的是引起恐慌,好转移视线。”复砚开推测说。
“找到创作歌谣的人就可以知道为什么了吧?”刘佳明一脸自信地说。
“扯淡,都几十年了,而且这个又没版税稿费,谁会承认是自己写的?”朱洗冷笑道。
“他没有说错,我的确去寻找过歌谣的来处。”复砚开笑了笑,看着刘佳明,刘佳明也得意地笑了,摸了摸后脑勺。
“可是我只知道,歌谣是从一群孩子那里传开的,但是问起来,他们却说是一个同龄的小女孩在做游戏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唱的,我询问这个小女孩的特征,他们只记得那个小女孩穿着洋装,手里还抱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虽然长得漂亮可爱,但是一脸病态。不过后来农场忽然以旷工罪和不好好接受劳动改造的罪名将我关押起来,以后我一直没能继续查下去,后来事情过去,也就逐渐淡忘了。”复砚开继续说。
“那个年代可以穿洋装又有洋娃娃的应该很少才对。”崔光筱说道,朱洗和刘佳明都点了点头。
“有这种能力的人,要么是家里比较有钱,而且可能还在海外留洋过,要么就是国外在华居住的人,不过后面的不太可能,人数太少,而且大多数都是住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朱洗说。
“这样的确缩小了范围,不过后来我去看过,能够符合条件的人家都没有女儿,甚至那段时间也没有远方亲戚来这里居住游玩的记录,所以那个小女孩的事情成了谜。”复砚开叹了口气。
朱洗还要继续问下去,这时章远带着两个女孩回来了。
“街上很有意思,有好多卖小工艺品的,还有很多水果,我们一起去吧。”董琦拉着朱洗的手说道。朱洗有些迟疑,看了看复砚开。
“年轻人来这里就多玩玩,你们明天有空再过来,反正我一直待在这里,要不是我家太小,我就留你们住下来了,呵呵。”复砚开将文件放入木箱,盖好锁上,和善地望着董琦牵着朱洗的手,董琦被看得不好意思,就将手松开了。
朱洗见复砚开如此,也只好随了董琦的意思,六人向复砚开告辞后离开了诊所。
复砚开转身回到医务室,走到墙壁上的挂历面前,撕下其中一页,撕下来的日历上赫然清晰地写着”八月十四”。
随便逛了几个小时,大家还要赶汽车回农场,所以也没买什么,只是为王业兴的小孙子带了些小玩具,还有一些有意思的手工艺品,便连忙回走,谁知道还是误了最后一班车,大家只能徒步回去。所幸朱洗记性很好,虽然走得艰苦,却未迷路,只是天色渐沉,四周光线越来越暗,路上有很多地方都是顽石破洞,踩上去虽无大碍,却容易扭伤脚,这让他们行走的速度更加慢了下来,加上董琦身子较弱,走在队伍最后面,刘佳明和解小敏一左一右招呼着她才勉强往前赶去。
朱洗看了看天色,心想这样走下去到天黑即便不至于迷路,就是到了王业兴家恐怕也要九点多了。还好农场办事处有电话,他早就打了个过去,让人转告王业兴不必担心,否则这么晚六个人都没了联络,还不把王业兴一家吓得不轻才怪。
路上微风渐起,由于下午天气炎热,虽然临近中秋,但这里无遮无拦,阳光直射下来也热得厉害,所以大家只是穿着夏装,不料这里昼夜温差不小,没多会儿连章远、刘佳明都觉得裸露在空气里的胳膊也凉飕飕了。
走进农场,有一条很长的路,这条路完全是进出农场的汽车轧出来的,所以崎岖不平,到处坑坑洼洼,就是坐在车子里也颠簸得不行,何况脚踩过去。而且附近荒无人烟,连盏灯也少见,两边都是半人多高的甘蔗地,风声袭过发出一阵阵刷刷的声音。
“哎哟!”解小敏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董琦问道,刘佳明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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