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苏洛问、
“是的,很快,很快了,紫色的雨会吞噬人的肉体和思想,没有感觉,没有冷热痛痒,在毫无知觉下死去,只有留在方舟里的人可以幸免,而只有拥有那个标记的人才能进入方舟,相信我,兄弟,我们都是主的子民。”刘裕见我不说话,舔了舔嘴唇继续游说。
“不好意思,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对我来说,如果绝大多数人都死了我苟活着,那更加无聊,热闹地死去比孤独的活着要有意义的多,很多人怕死不是因为恐惧死亡,只是恐惧离开,离开熟悉的生活,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如果这一切都消失,和死亡又有多大区别呢?”我平静的说着,刘裕有些不解,但很快冷着脸望着我。
“现在怎么办?我们该如何处置这家伙?将他扔给警察也最多告他公共场合不检核自残。”苏洛难为的对我说。
“我有事情问你,是不是你用能力将修士窒息而死的?其实是你藏在二楼的钟楼阳台上的。”我问刘裕,他没否认只是不屑的望着我。
“我没有杀他,那天早上我到教堂做弥散,顺便像修士询问最后一把钥匙的下落,不过他死也不肯告诉我,于是我们一边争吵一边上了钟楼阳台,在那里我有些着急,所以只好稍微让他体会一下窒息的痛苦,希望他能告诉我不过我没有杀他,见他晕倒在钟楼那里我就离开了。”刘裕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也就是说,我们是在修士醒来之后才去拜访他,难怪他有些惊慌失措和恐惧,或许他预感到自己会被杀,所以希望亲自带我们去安德烈博士的家,并且将钥匙和勋章早早的藏了起来,可惜他的预感十分准确,最终还是被害了。
“你到底知道多少关于安德烈博士的事情?对了,还有那个叫复砚开的医生他到底是什么人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想刘裕提出了最后的问题谁知道他却十分怪异的望着我。
“你不认识他?难道朱远山在委托你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关于复砚开的事情吗?”刘裕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也难怪,对于他来说这绝对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刘裕嘿嘿的笑出了声。
“刚才我看到的为你们打针的医生?”
“是的他就是复砚开,或者你可以称他为复主教。”
“主教?”苏洛问到,“他也是鞭身教的一员?”
“是他带着我们入教的,也是她和杨伯来为我们四个主持了洗礼仪式我们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他赐予的,荣光和富贵,恐惧和痛苦,全都是。”刘裕说话的语调很平静,但却像风暴前夕的大海,水面下却波涛汹涌。他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疯狂了,那是他仿佛被人控制了一样。
“当年是他许诺可以给予我们富足的生活和超越常人的能力,他给我们演示神迹,如同圣经里的主一样,被他治愈的人无论生了什么疑难杂症都奇迹般的康复了于是他被人们当做神一样供奉起来。这附近所有人都知道农场有一位神奇的复医生甚至有人呢不远千里从外的声势赶过来,求他治病,而它所宣扬的交易也被这些人发扬开去,所有患者都先加入鞭身教以鞭笞赎罪,然后他才为其治病。”
“拿他后来怎么去了县城坐了名普通的社区医生?”苏洛问。
“塔尔名气太大,在那个年代无疑太显眼了,很快就变成批斗典型,殴打谩骂不觉,曾经被他治愈过的曾经跪在地上感谢他的人一个个转而用自己健康的身躯殴打他他们用铁丝将复砚开的双手大拇指绑在一起背在身后然后再脖子上挂着一块纯铜制成的牌子牌子上写着‘神棍医生,利令智昏欺男霸女,专骗好人’四行字,那牌子足有十多斤重,一挂就是一整天,知道傍晚批斗结束才允许拿下来。我亲眼看到他就那样低着头,手别在身后,艰难的站在一群人中间。这些以前发誓要将身心献给主的人,那菏泽鞭子疯狂的抽自己的肉体祈求复砚开为他们治病此刻却侮辱他朝他吐口水、泼脏污,复砚开一句话也没有说。那时候我们四个年级很小,刚十五六岁才来农场没多久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复砚开会从令人尊敬的医生变成苏修的奸细、宣扬迷信妄图瓦解人民内部关系的特务。我们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做,但也无能为力,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最多是在入夜后偷偷地将几个愣了的番薯或者馒头用手绢包好,悄悄地接近关押他的牛棚然后扔进去。
“这种斗法一直持续了大半年直到他为一位当权者治好了他儿子的哮喘顽疾后才被释放但不允许行医,只能去务农。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我们的不幸,或许复砚开没有分到我和远山他们所在的组里的话,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流域长叹一口气说。
虽然未曾见过复砚开,但是如果留学过苏俄恐怕在“文革”的时候至少是五十多岁的认了,一个受过如此多折磨、人生崎岖坎坷几乎行将如图的老人到底想做什么?他明显欺骗了朱洗他们,王建军的父亲说是复砚开通知他有陌生人企图进入博士的屋子,二王建军则差点勒死了张远。现在他却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如果他想报复也不用针对一些年轻人啊。
“那时候我们觉得自己没有未来尤其是我奔向下来捞点政治资本,结果没想到完全是自己太幼稚,一时头脑发热。我主动下到农场不到半年,我父亲也被批斗自身难保我顿时觉得心灰意冷,做事业十分懒散,倒是复砚开干起活来很卖力虽然身体不好却什么都抢着干,我们开始以为他是在批斗中被打傻了??当时的想法的确不惊,但的确有这种事发生过,一个高中毕业的上海知青由于成分问题被批斗结果还与大家论辩,虽然他理论上映了但这些人直接用胶布封住他的嘴天天扒光上衣批斗他,没过多久就疯了。这种例子还有很多,我们自然会这样想。
当看管他的人慢慢放松的时候,我和朱远山发现自己的五官渐渐发生麻痹,各种感觉慢慢退化,手脚麻木甚至感觉不到冷暖同样,皮肤下到处长出一个个小肉瘤似的包,这让我们很恐慌。那时候农场还发生过一些文艺,这些症状让我们觉得像是麻风,你知道那时候这种病是非常恐怖的,麻风病患者要在身上挂着铃铛,人们听到声音避之不及他们一个各项孤魂野鬼似的在头上披着面纱孤独的到处流浪或者被人强行赶到一个地方居住,不许和别人接近。李煜的脸庞依旧能看到些许恐惧我记得有人说过,麻风带来的恐惧所造成的伤害远大于病症本身。
“就如同诗人里尔克的是一样么?”苏洛低声吟唱道。
“你是穷人,身无分文,你是石头,无处起身,你是被遗弃的麻风病人手持摇铃逡巡外城。”苏洛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夜风里荡漾开来,我仿佛看到了那种凄惨悲哀的画面。
“后来呢?真的是麻风么?”我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们自然而然想到了复砚开,她也很担心于是带着我们深夜来到自己被封的研究所。他配置了一些奇怪的药剂并为我们注入了。注射时间很长每隔一个星期一次他还会详细记录我们的反应和感受大概一个多月后那种类似麻风的症状开始消失,而我们在惊喜之余却没有发现复砚开的脸上也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刘裕的表情非常难看一种仿佛被欺骗过的懊悔与愤怒一样。
52书库推荐浏览: 王雨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