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色江户历_[日]宫部美雪【完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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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还没有。还没发生,目前还没。”

  “察觉这事的只有头子一个人吗?”

  “倒也不是。因为我说出来了。但是大家都想不通。”

  捕吏抬起头与老板四目交接时,得意地笑了。

  “这也难怪。我也认为,每年只在神无月偷盗一次,其他时候静悄悄的……这种规规矩矩的盗贼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连我都觉得很怪。”

  二

  夜深了,后巷大杂院一个宽九尺、深十二尺的昏暗房里的一角有个男人,他就着—盏瓦灯的亮光在缝制东西。

  陈旧磨破的榻榻米上铺着干净的席子。男人端坐在席子上,粗壮的膝盖边散落着几块不同花色的碎布。男人身旁有个八岁小女儿,裹着夜着,发出安稳的呼吸声。

  男人缝的是给小女儿玩的小布包。男人旁边有个盛红豆的小笊篱,每当用碎布缝好小袋子,男人那粗壮的手便掬起红豆装进袋子里。他留意着袋子大小和重量是否适合年幼女儿的手,如此细心地缝制小布包。他本来就手巧,靠针为生。男人的动作极为熟练。

  对男人来说,为女儿缝制小布包是一年—次的重要之事。女儿经常玩得很高兴,因为阿爸缝制的小布包是她的宝贝。对婴儿时期就身子虚弱,几乎整天躺在床上足不出户长大的女儿来说,阿爸的小布包是她唯一的消遣。

  女儿现在也经常高烧不退。常去看病的那位医生很亲切,温厚的他曾担心地说,这孩子怕是无法长大。但是到底能活几岁,他也不敢保证。

  (天生带病来的。)

  医生同情地告诉男人,即使可以用药压一时,但也无法根治。

  可是,男人却告诉医生。不实际养的话不会知道结果。我和生这孩子死去的媳妇约好了,要把孩子平平安安养大,因为这孩子是媳妇用命换来的。不管花多少钱都无所谓,请你给她最好的药,请医生尽力医治这孩子……

  男人缝着布包,嘴角浮现微笑。夜渐深了,但是男人知道还有时间。等这几个布包缝好了,正好就可以出门吧。

  三

  “那起抢劫案,对,是在五年前的神无月发生的,记得是十日前后的晚上。”

  对着第三瓶酒和老板,捕吏开始述说。

  “那个案子就发生在我的地盘。猿江的幕府木材仓库后面,有一家叫远州屋的当铺,被抢走的钱正好十两。那时仅只是这样罢了。当铺的夫妻俩和一个住宿的小学徒只是被捆绑而已。强盗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据说穿着黑色窄袖服和窄筒裤,整个头蒙着黑布。”

  “既然是强盗,拿走十两还真是客气了。”

  老板说完,吸着烟管。热气混着烟雾。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强盗对当铺的人没有动粗。他的确是用刀子威胁当铺的人,但除了这点,据说感觉像是托钵的虚无僧(注二)。当铺老板也苦笑地说感觉有点怪。”

  捕吏徐徐喝光酒杯里的酒,眨巴着双眼,回想那遥远的过去。

  “那强盗,明明闯入了土仓房有很多钱和值钱东西的当铺,竟然只是威胁老板,抢走他身边文卷匣里的十两而已。据说没有强抢。也许是担心当铺的人大嚷大叫吧。所以我当时认为,这是门外汉干的,大概也是第一次作案。单枪匹马,这点也跟一般的强盗不同。这家伙是正派的人。正派的人基于某种原因需要钱才这样干的。我还认为,搞不好就这次而已,他太抵不会再干了。”

  “所以头子才没有认真调查?”

  老板语带笑意问道。捕吏也不禁笑了。

  “也许吧。结果,终究没能抓到那强盗。”

  捕吏倒着酒。酒所剩不多。老板熄了烟管,将纳豆汤端到火上。

  “不过,那时我心里惦记着—件事,就是他的手法太漂亮了。他打开厨房后门的锁,在陌生人家中,而且是在没有亮光的屋里畅行无阻,站在老板夫妻俩的枕边……事情就是这徉。这家伙肯定对当铺家里的格局非常清楚,也许是熟人干的。我一这么说。这回换当铺那边脸色发青。大概深入调查的话会查出问题来吧。老板甚至向我行贿,说是反正也没抢走多少钱,要我就此结案。”

  老板又默默地微笑。他没问捕吏到底有没有收下贿赂。

  “所以我也就忘了这件事。”捕吏继续说道,“只不过十两,而且是当铺的十两。很快就忘了。三年后,我才又想了起来。”

  酒瓶空了。捕吏用筷子将盘子里的鲨鱼鱼冻全部吃光。

  “不喝了。”捕吏说道,又眨巴着双眼仰望墙上的年历,“三年后的岁末,我为了要私了一件小窃案,跟神田的一个捕吏见面。由于原本就知道彼此,所以问题很快就解决了。之后,两人闲聊了一番,对方突然说出—件事。他说,神无月时,猿乐町一家荞麦面铺发生了一起很怪的窃案。问过之后,手法与三年前当铺那个案子如出一辙——单独一个人闯入的魁梧男人、头蒙黑巾、对屋里的格局非常清楚、没有强行抢夺金钱。听说,这次他拿走了八两。”

  老板将纳豆汤舀到碗里。与白饭一起搁在捕吏面前,之后又添上—小盘咸菜梗。说是腌得还不够入味。

  “谢谢。看起来很好吃。”

  捕吏拿起筷子,呼呼地吸着纳豆汤。

  “结果头子想起来了。”老板说道,“可能跟三年前的窃案是同—个家伙。”

  捕吏睑埋在碗里点着头。热气让他的鼻头泛着光。

  “我觉得很奇怪……与其说奇怪,还不如说是很在意。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于是调查了一下,在神无月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同样手法的窃案。”

  “结果是有咯?”

  “是的,真的有。而且不止这样,在我地盘的那家当铺并不是第—个遭窃,而是第四个。在那家当铺之前,有三起同样手法的窃案,也就是说八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从八年前起,—年一次,总是在神无月发生跟我见过的手法一模一样的窃案,抢走的钱也总是在五到十两之间。这个数目既不会让对方感到勉强,也不致构成威胁,是被抢的人家马上就拿得出来的金额。而到手之后,逃离的手法也一样。”

  “是不是他不贪心?”

  “我也这么想。被抢的那一方,损失也不大,这样一来,就可以降低被通缉缉的危险。”

  老板也嗯嗯地点头表示同意。

  “而且从这点看来,那家伙是个正派的人。如果是为了赌博或寻花问柳而行抢,应该会狠狠地干一票,每年抢的数目也会逐年增多才对。”

  “可是,这家伙不同。”

  “嗯。我想一定是这样的,先作好计划,再像例行性活动那般年年付诸行动,这绝对不是那种火烧屁股的废物做得到的。”

  捕吏又赞叹这家伙很聪明。

  “他选定的目标,都巧妙地分散在各处。有时是大川那边,有时是这边,有时南有时北。因此没有人察觉这之间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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