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_尾鱼【完结+番外】(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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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主原本缩在后厨,这场闹过去了才出来上饭。

  一万三点的西红柿jī蛋打卤面,红的红huáng的huáng,分外好看,他埋头呼哧呼哧的吃,眼角余光瞅到马超坐了过来,只当没看到。

  马超跟他搭话:“哥挺猛的啊。”

  一万三抬起头:“这种人……”

  他不紧不慢地把面条吸溜进去,又抽了张纸去擦嘴角的汤汁:“光拿一身横ròu架子唬人,我这两天脾气好了不少,搁着从前,能把面碗卡他头上。”

  马超似乎不相信,上下打量他:“哥你挺能打的?”

  一万三说:“不能打,就我这体格,挨不住三拳,但一条,不怕死。”

  说着拍拍左胳膊上头:“这里,以前被打断过,对方高我一头,码子也大,我愣是吊着条膀子,攥着砖头追了他半条街。其实他真跟我拼命我也玩完,谁叫他不敢拼呢。”

  马超肃然起敬,伸手在兜里摸啊摸的,掏了包烟出来:“哥,jiāo个朋友呗……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一万三斜乜了他一眼,直到把他乜的不自在了,才抽了根烟叼上:“不是,路过。”

  ……

  曹严华在事先约好的地方等,百无聊赖不说,还得忍受身边的过车扬尘和汽车尾气,油光光的头发上不多时就粘了一层灰,乍一看跟早生华发似的。

  一直到日暮西山,才等来了一万三。

  曹严华埋怨:“怎么这么久?”

  一万三转着脖子说:“做了个马杀jī,要套话嘛,当然先得套近乎。”

  “套到了?”

  一万三说:“他几岁的我都知道了。”

  曹严华心qíng复杂,他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去嫉妒不合适的事qíng,比如现在。

  嫉妒一万三比他更像混混,更能搞定混混。

  相处这么久,一万三多少也猜到了:“曹胖胖,你以前……真在解放碑称爷的?”

  曹严华不吭声了。

  他以前是做贼的,贼讲究低调,让人一见就觉得亲近,丢了防备心,哪会真的吆五喝六吓跑一大片?

  他其实也是想当然,觉得对付这种横的混混,就得更横,电视里都这么演呢——哪晓得时代在发展,现在的混混都不按照常理出牌了。

  一万三说:“咱们是来帮小老板娘打听消息的,又不是来踢馆子的。我以多年的经验告诉你,混混的最高境界,我总结的,大道如水。”

  曹严华没听明白:“啥?”

  “就得跟水似的,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可以是任何形状,能适应各种环境,他要是配合,你就是温泉水,泡的他有一说一,要是跟你拼命,你也得变成洪水猛shòu,哗一下冲他祖坟。”

  曹严华说:“难怪凤凰鸾扣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你是水呢。”

  一万三冷笑:“我那么小就被赶出村子了,要不是事事圆滑,我能活到今天?我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呗,遇事往后躲有利往前冲呗,这种行为别人不大欣赏,但是说实在的,持久。曹胖胖,你呢,真就跟脑袋里填了土似的,一巴掌打上去就实心的,跟个土墩儿似的。”

  听到“土墩儿”三个字,曹严华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说:“那我小罗哥……属金的,就是个刀子了?”

  一万三说:“也像,不过过了也不好,刚则易折你总听过的。”

  曹严华真是看不惯他那副夸夸其谈的神气:“那我妹妹小师父是根木头?”

  一万三居然迟疑了一下,过了会才说:“这个也要看的,木头也看长成什么样,有被虫蛀空了的,也有长成合抱的树的——你知道吗,有些木头的木质,比铁还硬呢,比如铁桦树,比普通钢还硬一倍,咱们小老板娘,我瞧着,还没定型。”

  曹严华一个接一个的,还想把炎红砂也问进去,但一万三因为正说到木代,把正事给想起来了,说:“胖胖,事qíng不怎么乐观啊。”

  一万三跟马超聊的很欢,马超聊的嗨了,也“坦诚”的很,说:“你别看我凶的二五八样的,前两天警察来找我,哎玛,我老实地跟小学生似的,就差上去给人点烟了。”

  既然聊到这了,不等一万三问,他顺势就把事qíng给讲了。

  ——那女的我对她印象挺深,我哥们跟我说,饭馆新来两女的,长的还不赖,我就想去看看,因为我上一个女朋友刚chuī了……

  ——我还特注意看她,她长的比小的那个好看,但是吧,对我来说,太老了……

  ——她后来跟一个客人起冲突,还挺凶的,我就不大喜欢了,女孩子嘛,要温柔,温柔点好……

  ——警察还问我,会不会是黑天瞎火认错了,不可能认错的,我们这儿,晚上大桥是亮桥灯的。再说了,我又不傻,死了人,事qíng这么严重,我总不能随便去指一个栽赃嫁祸啊……

  按照马超的说法,他们这群混混儿是有个小团体的,还有名称,叫“bm”,braveman,勇者。

  那天晚上,张通终于鼓起勇气,挑战了腾马雕台,为了欢迎新一名“勇者”的加入,他们专门在桥头的大排档吃夜宵、喝啤酒。

  一直到半夜,大排档收摊了,哥儿们也陆续离开,只剩了他和张通——张通是主角,太过兴奋,喝高了不肯走,他是小头目,只好陪着。

  但后来,他也困的不行的,拍拍张通的肩膀说:“差不多就行了,走吧。”

  张通摇摇晃晃站起来,手拉着裤裆拉链,说:“等我撒泡尿,厕所哪呢?”

  再然后,他手脚并用,爬到了桥栏台上。

  这事,马超他们之前也做过,喝高了站到高处往环城河里撒尿。

  他背过身,说:“快点。”

  就在这个时候,张通惊叫了一声。

  马超迅速回头。

  跟一万三提起时,他还心有余悸:“想不到的,不管以前看过多少凶杀片,真在眼前发生,还是吓的腿都软了。”

  回头的刹那,他正看到张通跌落桥下,而那个站在桥上的女人,双手还保持着下推的姿势。

  “不是救的那种拉,是推,推和拉我还是分的清楚的,然后,她回过头来,那张脸,我看的清清楚楚。”

  “她也看到我了,当时我想,坏了,别要杀我灭口。所以我掉头就跑,到桥头的时候,心慌意乱的,还跟一辆电动车撞了。”

  一万三心里一动,想起罗韧提过,还有一个目击证人叫宋铁。

  不过马超再往下说,他就知道不是了。

  “是个女的,四十来岁,张口就骂我没长眼,要不是我当时吓傻了,我肯定跟她没完。”

  “不过也是报应,我跑了一段之后回头,看到她在桥的另一头摔了一跤。”

  一万三弯下腰,边上捡了块石子,在地上画着道道比划给曹严华看。

  “这是桥,左边是进城的,右边是下乡的。大排档的地方在靠右边的地方,张通也是在这坠桥的。马超惊吓之下,一直往左边跑,在左边的桥头撞到一个骑电动车的女人,那个女人明显是下乡的,她骑车过桥,又在右边的桥头摔了一跤。”

  曹严华看明白了:“所以当时,还有一个目击证人?”

  “宋铁不能算现场目击,他是后来撞见小老板娘离开的——在宋铁之前,还有这个女人,警方好像还没找到她,我觉得,她的证词很关键。”

  曹严华点头:“我小罗哥之前怀疑宋铁和马超串供……但是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不可能跟他们认识,如果我们先找到她,就可以问出她在桥上见到了什么,如果连她都见到我小师父……”

  曹严华忽然打了一个寒噤。

  他看一万三:“三三兄,我怎么越查就越觉得,我小师父当时,就在桥上呢?”

  一万三没吭声,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曹严华,他也有这种感觉。

  第112章

  炎红砂陪木代在房间里等,太阳一点点下去,没人回来也没人打电话,炎红砂有点坐立难安,一直去看手机屏幕。

  木代看了她一眼。

  炎红砂马上说:“一定没事的,你放心吧。”

  木代说:“如果有好消息,早就来了。”

  炎红砂不吭声了。

  谁都乐意去做那个早早捎来好消息的报喜鸟,但对于坏消息,拖的越迟越好。

  炎红砂等的越来越忐忑,门响的时候,她几乎是飞扑过去的,木代反而平静,就坐在那里,微微抬头,好像因着这长久的等待,她也不太期望惊喜似的。

  进来的是罗韧,木代听到他在门口吩咐炎红砂给一万三他们打电话,催两人快点回来。

  然后进来,迎上她的目光。

  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血样我已经想办法送进去了,结果应该这两天就出来。”

  血样?木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hiv抗体检测的事,但真奇怪,现在对她来说,她已经没那么关心了。

  她近乎滑稽的想,如何才能忽视一个麻烦呢,两个方法,或者解决它,或者用另一个更大的麻烦来杀死它。

  罗韧不想隐瞒她:“宋铁那里,我觉得,他没有说谎。”

  虽然事出仓促,没法准备测谎用的各种jīng细仪器,但见宋铁之前,罗韧心里还是有一套成形的法子去对他进行简单测谎。

  微表qíng、眼神、肢体动作、反应时间、问题的拆分和故意反复提问,他用这些,对付和bī问过老jian巨猾的悍匪,用在宋铁身上,杀jī的牛刀罢了。

  宋铁是个老实的普通人,四十来岁,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时不时就紧张。

  他说:“我基本不打麻将,就那天,被个同事拉去,闹到半夜……”

  语气里说不出的沮丧,觉得,当时如果老实回家,就不会遇到这种麻烦事了。

  那天晚上,牌局半夜两点多才结束,他输了不少,心qíng沮丧,闷闷不乐地沿着河道回家。

  夜风飒飒,大马路上基本没人,路灯都暗下去好多,远处是那条跨河大桥,桥上每隔一段就有桥灯,如果离的远,乍一看,就像是凭空浮在河面上空有序排列的大珠子似的。

  当时也巧了,宋铁一抬头,看到有什么从桥上栽了下来,但没落水,砸在下头的桥堤上,砰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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