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_尾鱼【完结+番外】(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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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代起身过去,罗韧示意她出来,伸手把门轻轻带上。

  走廊里安静极了,太阳快落山了,金色的光从尽头处的窗户打进来,在地毯上拉开一条长长的亮影,木代走出去,就踩在这亮影里。

  罗韧递了张卷起的纸给她,递到跟前时,还能闻到医院特有的药水味儿。

  木代打开。

  知道是检测报告,略略一扫,但是看不大懂,很多项目,都是化学符号代码,给出了数值和参考域值。

  但是罗韧一定看过的。

  木代抬头,问:“结果是什么?”

  罗韧低头看她,她这些日子瘦了是真的,下巴都尖了,眼睑下淡青的黑眼圈,眼圈微肿,眼神里,好多躲闪和回避。

  罗韧说:“真瘦。”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低头就去吻她的唇,木代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缩,罗韧这一吻落了个空,但就停在她唇边,温热的呼吸正拂在她柔软的唇上。

  罗韧看进她眼睛里去,说:“木代,咱们没分手呢,从来没有。”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轮廓的暗。

  罗韧说:“你现在怕我了?”

  木代摇头,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慢慢踮起脚尖,身子有些发颤,嘴唇轻轻靠近他。

  砰的一声门响,炎红砂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是不是男人了!石头剪刀布都要跟我作弊!”

  然后……

  两个人……不是,三个人都不动了。

  木代的脸一直红到耳根,脚尖还是踮着的,觉得踮起的腿成了一根僵直的木头,弯也不会弯了。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炎红砂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绕开两个人,僵硬地往外走,木代刚松一口气,炎红砂忽然又回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们俩不能讲究点吗?找个没人的房间能怎么样啊?”

  第115章

  炎红砂拎了外卖回来,揣了那点贼头贼脑的小心思,一进门,屋里不见罗韧,赶紧放下外卖直奔坐在沙发上的木代:“后来呢后来呢?”

  木代说:“什么后来?”

  炎红砂两只手的食指jiāo在一起,打啵样点着,心领神会的小动作。

  “让你搅了。”

  什么?炎红砂大惊失色。

  身后,一万三不满地拨弄着外卖的塑料袋:“富婆,我知道你破产了,但是咱们能破产不破志气吗?我们这晚上还要出任务,你就给买个饼?”

  炎红砂不理他:“罗韧呢?”

  曹严华说:“刚下去了,你上来没遇见他吗,他说要去洗车,顺便检修。”

  炎红砂一溜烟似的追下去了。

  赶的正巧,罗韧的车正要出宾馆院门,炎红砂一长声的“stop”奔到车头,两手一张。

  罗韧及时刹了车。

  揿下车窗,炎红砂陪着笑上来,罗韧说:“红砂,你这两天拦车的技术涨了不少啊。”

  炎红砂心虚地笑。

  “笑什么,你以为你能把我笑脸红了吗?”

  炎红砂诚恳:“不能。”

  罗韧哭笑不得,顿了顿说:“上车吧。”

  炎红砂很意外,但也知道车子不能老堵门口,赶紧绕到另一边上了副驾。

  修车的门面很大,店里七八个工人,看到罗韧的车,陆续围上来,都觉得新奇。

  其实洗车加正常检修,也用不了太久,但看到稀罕的车,多看看摸摸也是好的,接单的小伙看着罗韧,吞吞吐吐地说:“这个……要不短时间。”

  罗韧也不戳破,说:“行,弄的好就行。”

  炎红砂坐在修车铺附近的小花圃等,远远看到罗韧买了两瓶饮料,走近了,扔了瓶过来。

  炎红砂抄手就抓住了。

  罗韧说:“身手不错。”

  炎红砂笑,每次被罗韧夸,她都觉得怪高兴的。

  她问罗韧:“带我出来gān嘛啊?”

  “没特别的事,聊聊。”

  炎红砂去拧瓶盖子:“你和木代,算是好了吧?”

  罗韧问:“不好过吗?”

  “那几天,我住在红姨家里,红姨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了,说你和木代应该是掰了。”

  罗韧笑,就手把饮料放到脚边,这个花圃不是jīng心打理,总有点野糙疯长的颓败感,太阳差不多落山了,花糙上的光都黯淡下来。

  有一句话挺对的,看到物体的颜色,是因为有光进入眼睛,想想看,黑暗来临,不管是怎样的姹紫嫣红,只要没有光,看到的,就都是漆黑一团了。

  罗韧说了句:“其实挺复杂的,这些天,我也想了好多。”

  炎红砂惊讶:“你想了好多吗?我以为你没想呢,你看着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罗韧说:“我从前,在菲律宾的时候,有很多过命的兄弟,jiāoqíng最深的一个,是个日本人,叫青木。”

  炎红砂撇嘴:“我不喜欢日本人。”

  “青木中文说的很好,喜欢中国文化,他说,他最喜欢的中文词是两个字,心田。”

  心田?炎红砂皱眉:很特别吗?

  “他说,每次想到这个,就觉得很玄妙。每个人生下来,心都是四四方方一块地,然后,你给它播种,这块地就随着人生岁月去枯荣,然后渐渐面目全非。”

  他伸出手,点住自己的心口,看炎红砂:“我这里,哪里长的茂盛,哪里一片枯萎,哪里是有颜色的,哪里是光照不到的,哪里是毒虫出没的,你会知道吗?”

  炎红砂听的怔愣,觉得有点道理。

  她问:“那你想了些什么?”

  “在想,这个木代,跟从前的小口袋,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后来我想着,做人不应该把问题复杂化,人总是会变的,只要我和她之间,相爱的基础还在,我就能接受这种变化。”

  炎红砂不明白:“相爱的基础是什么呢?”

  罗韧反过来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木代?”

  “为什么?”

  “你知道聘婷吗?”

  炎红砂点头。

  “我和聘婷从小一起长大,少男少女之间,其实总会有朦胧的感觉,说是爱有点过,是有好感。这好感可以发展,也可以止步。”

  “后来我去了菲律宾,身处的环境不同,时刻会有危险,自然而然的,会觉得,一个人好些,不要去拖累好姑娘。”

  期间抽空,回了一趟小商河,那时,聘婷已经长成,有一天,她含蓄的,对他表达心意。

  炎红砂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罗韧笑:“聘婷是这样的,她是很害羞,很含蓄的姑娘,她喜欢你是不会说出来的,她会用暗示、种种话里有话,希望你明白。”

  炎红砂急死了:“那然后呢?你拒绝了是吧?”

  罗韧说:“我也说的很隐晦,说了自己处境复杂,短时间内不会考虑个人问题。”

  聘婷当时没说话,但是第二天,罗韧看到她,眼睛肿的不能看。郑伯怕是以为他欺负了聘婷,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后来离开的时候,聘婷送了他一条项链,说:“就当是亲人对你的祝福,一定要收下。”

  听起来,好像……还好,炎红砂松了口气。

  罗韧看她:“你觉得,我当时的心理是什么样的?”

  炎红砂想了想:“如释重负?”

  罗韧摇头:“说实话,是有点失落的。”

  炎红砂的眼睛噌的就睁大了。

  罗韧笑:“对,这就是男人的心理。一个人面对艰难处境的时候,为了不拖累她请她走,她立刻就离开,跟她不走,还是争取站在你身边,对你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后来遇到木代,从没见过那么可爱的姑娘,一逗就急,吓坏了也哭,就总想逗她,也会对她亲密——那时候没多想,就是普通的,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想靠近。”

  “但是紧接着,收到一些消息,有一些旧事未了,那时候,我又觉得时机不对了。”

  罗韧的唇角现出温柔的微笑。

  当时,木代怎么说来着?

  她说,我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的时机,就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的时候。

  木代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让罗韧很意外,这个可爱的姑娘,她对爱有一种勇气,没有红着眼睛被吓退,反而红着眼睛瞪着你,瞪的你哑口无言。

  罗韧笑:“就是从那个时候。”

  那以前,只是把她放到眼睛里,那以后,忽然放到心里去了。

  他把话题转回来:“你问我相爱的基础是什么,就是木代说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木代在何医生那的时候,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是互相不确定还能不能喜欢。去找过她一次,当时,她看起来很陌生。”

  说到这里,罗韧沉默了一下。

  那时候,木代留书出走,他有直觉,觉得她是不想同他们再联系了。

  然后,霍子红接到木代的电话,罗韧随即赶到南田。

  他记得,那个晚上,在郑水玉的小饭馆里向郑梨打听木代,郑梨说了很多很多。

  ——木木姐说她有个男朋友。

  ——木木姐总提他啊,说的时候会笑。

  ——我有时候觉得是假的,因为如果她有男朋友的话,男朋友为什么不管她呢。可是她每次都说,他忙啊。

  ……

  小饭馆很吵,和郑梨说话的时候,她的姑姑总是过来催她上菜,可是罗韧觉得,真是这一生中,听过的最美的被转述的qíng话。

  他的姑娘,悄悄离开,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简陋的小饭馆里,每天抹桌子,洗盘子,但还总是带着笑,去提起他,想着他。

  最美的画面不过如此。

  离开那家饭馆时,郑梨忽然叫住他,说:“我木木姐的男朋友,其实就是你吧?”

  罗韧笑了笑,说:“不然呢?”

  天完全黑下来了,不远处,车铺的伙计往这边招手,示意车子已经好了。

  炎红砂起身站起,走了两步之后,发觉罗韧没跟上来。

  她好奇的回头。

  罗韧还坐在那里,看着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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