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_尾鱼【完结+番外】(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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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人一声闷哼,后背直直撞上铁栏门,罗韧拽住他一只手臂,从铁栏里拉出反拧,另一只手摁住他下颚。

  那人痛的要命,擀面杖应声落地,嘴巴却因为下颚被控的关系,虚张着怎么也发不了声。

  罗韧说:“听好了,有事问你,老实答了,大家都方便,也不会跟你为难。”

  那人额上冒汗,听到“不会跟你为难”几个字时略微松了口气,然后拼命点头表示配合。

  木代站开了些,心里不是不唏嘘的:好声好气打听反而遭骂,罗韧这种方式其实最粗bào,但往往一击致效。

  听到罗韧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女人,四十岁以上,xing格孤僻,不大跟周围的人来往?”

  那人紧张的浑身发抖,想了一会之后,猛点头。

  罗韧松开摁住他下颚的手。

  那人喘着气,说:“是有,没结婚好像,一个人住,平时也不大看见她……她不种地,好像会在县城接活做,那种fèng拉链钉扣子改尺寸的零工。”

  听上去是有点像。

  罗韧进一步确认:“她还有什么特征没有?”

  特征?那人估计挺少听到这么书面的词儿,也不知道什么能被归属成特征,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她穿衣服老土,也不见她有朋友上门,哦,对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几年前吧,听说,她家遭了贼。”

  罗韧皱了下眉头。

  遭贼这种事,很稀罕吗?

  那人却急急说开了:“乡下地方,贼多。尤其是家里没男人的,贼更敢欺负,有时候一年上门偷好几次。几年前那次,有个贼半夜上门,后来是自己哇啦大叫着跑了,周围的人都惊动了……”

  身后不远处,曹严华小声给一万三解释:“这就是做贼的大忌了,要低调,哪有自己闹出响动来的……”

  真是到哪都不忘卖弄他那点歪门邪道的专业知识。

  罗韧问:“然后呢?”

  “那是个惯偷,以往也被追过好几次的,听说那次吓出一身病,再然后就没人见过他了,有人说是离开这县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反而纳闷了:“不就是个人嘛,有什么好怕的。”

  罗韧心里有数了。

  问:“那女人住哪?”

  那人勉qiáng伸手,示意了一下稻禾地的另一边:“那头,有个电线杆子看到没?下头有瓦房,就那。”

  很好,罗韧松开钳制,隔着铁栏拍拍他肩膀:“谢谢了啊,自己压惊,睡个好觉。”

  他招呼木代她们离开,那人站在铁栏后头,呆呆看着,有点反应不过来。

  罗韧忽然又回头,笑着问他:“不会报警吧?”

  总觉得这笑容别有深意,那人吓出一身jī皮疙瘩,赶紧摆手:“不会不会不会。”

  稻禾地边缘,电线杆,瓦房。

  灯亮着,远远的,可以看到窗户里一晃而过的影子。

  罗韧说:“就今晚,速战速决,也别拖泥带水,要是给了她机会逃出去,我们几个能不能安稳出南田都说不准。”

  木代提醒:“她动作很快。”

  有点像四寨山里的那个女人。

  这应该是凶简附身带来的额外力量,罗韧想起叔叔罗文淼,没看住他的那个晚上,和聘婷到处找罗文淼的下落,然后在大院的墙上,发现几个往上去的脚印。

  上墙?匪夷所思,罗文淼只是个儒雅稳重的教授罢了。

  后来在杀人现场,罗文淼被李坦阻止,似乎凶简给他的力量,也并没有让他成为超人。

  力量的大小,是否也跟个体与凶简的配合度有关?

  逐渐接近那幢房子。

  是最简易的那种瓦房,红砖砌墙,墙面粗粗粉刷,门口有辆电动三轮——在县城接大宗的零活,是需要这样的载重和代步工具的。

  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前后两扇窗,谨慎起见,曹严华和一万三守了前窗,木代绕到后面守后窗。

  罗韧径直上去敲门。

  木头的门扇,指关节叩上去,笃笃笃的很响。

  木代的心qíng有点复杂,她挨着窗边,慢慢朝里看,后窗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线,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角落里方桌上的一台电脑。

  最老式的那种,主机都是横在显示器下头的,像是网吧淘汰下来的。

  记忆中的那个涂脂抹粉的、满脸不耐的母亲,这么多年以后,家里也滑稽似的摆了一台电脑,用来gān什么,上网?聊天?看片?

  木代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那则在南田县流传了那么久的,关于心跳的恐怖故事,是在腾马雕台废弃之后忽然间在网上流传开来的,莫非是项思兰自己……编出来的?

  越想越是笃定,也只有她能编出来了。

  罗韧再敲门时,屋里的灯忽然灭了。

  再然后,一个黑影直冲曹严华和一万三守着的那扇窗户,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夹杂着曹严华的失声尖叫:“出来了,她出来了!”

  罗韧心头一紧,怕曹严华他们挡不住,一个箭步直冲过去,还未到近前,又是玻璃碎裂声响,这一回,动静在后窗。

  罗韧一下子反应过来:声东击西?

  果然,一万三愤恨大叫:“是凳子!”

  幸好之前也在后窗布了人了。

  屋后传来挣扎厮打的声音,应该是木代把项思兰截住了,罗韧再无迟疑,急步赶过去,曹严华紧随其后,一万三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刚拐过屋角,就看到有几乎称得上是壮硕的黑影,贴地向着稻禾地急速而去。

  罗韧居然瞬间反应过来。

  木代应该是制住项思兰了,项思兰身上虽然有凶简的附着力量,但不能否认的是,木代在功夫上是个好手。

  她可能是把项思兰摁到了地上,想死死钳制住她,但是木代的体重轻,项思兰又善于贴地快爬,居然qiáng行用力,带着木代一起走了——难怪那黑影堪称壮硕,那是两个人的身影叠加起来的。

  罗韧直扑过去,贴地一个翻身滚,伸手前抓,抓住了木代的一条胳膊,那团黑影被带的挨地一个转,紧接着迅速分开,木代死不放手,结果变成了罗韧抓着她,而她的另一只胳膊又紧抓项思兰的衣服。

  而在随即跟来的曹严华看来,这场景堪称滑稽了,稻禾地里,贴着地面,一个抓一个,一长串的三个人,他都分不清谁是谁,但还是下意识知道,得截住一个。

  罗韧大叫:“最前面的!”

  曹严华脑子不及反应,拔腿就往前头跑,与此同时,衣服的撕裂声响,最前头那个黑影贴地窜开,曹严华心叫糟糕,qíng急之下,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大喝一声扑了上去。

  一万三跟上来了,他有点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木代剧烈喘息着,手里还抓着半片从衣服上扯下的布,罗韧撑着手臂起来,又把她拉起来。

  那团贴地的,更加壮硕的黑影,黑暗中看起来,像个山包,又像个因为摩擦力太大而卡壳的车。

  曹严华到底还是重的。

  比木代重多了。

  一万三小跑着回到屋里,借着手电关揿亮了屋里的电灯开关。

  凌乱而又bī仄的屋子,铺盖可能是常年都不晒洗,发出刺鼻的霉烂味道,chuáng上堆了半chuáng的衣服,一捆一捆的,有的已经打开。

  一万三上去抽了几根捆绳,又急匆匆奔到稻禾地,把绳子递给罗韧。

  罗韧接了,下手去捆,把人双手先反绑,绳头抽紧之后想去绕颈,忽然迟疑了一下,很快看了眼木代,绳子又拉回,直接绕捆双脚,他速度很快,打结快准狠,一万三听到项思兰闷哼,心里咋舌:这该多疼啊。

  奇怪的,项思兰一声都不吭,这么硬气?

  捆好了,罗韧起身,曹严华帮着他,把项思兰抬回屋里。

  灯光明亮,木代终于近距离看到她,罗韧低声问:“是她吗?”

  木代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她认不出。

  项思兰约莫四十来岁,或许是因为生活的关系,老态已现,但眉眼间不失标致。

  除了这些,她并不引人注目,像任何一个擦身而过的中年妇人。

  罗韧的目光在项思兰心口逡巡了一下,她喘气呼气的时候,那里的衣服起伏的确是有些怪异——但如非木代之前的提醒,这种怪异并不容易被注意。

  他看了木代一眼,木代低声说:“我来吧。”

  也好,罗韧把刀子拔出了递给她,示意曹严华和一万三转身。

  一是男女有别,二是,这很可能是木代的母亲,罗韧很难摆正心态去面对,总觉得拿捏的不好,轻也不行,重也不行。

  木代握着刀柄,趋前,伸出左手,把项思兰胸前的衣服拉起。

  真奇怪,找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真的见到时,并没有激动。

  也没有难过。

  刀尖划进衣服布料的fèng里,线的纤维一根根断,项思兰抬起眼看她。

  眼神陌生而冰冷。

  罗韧说的没错,母亲确实从来也不爱她吧,想从不爱自己的人身上拿爱,本身就是一件滑稽而又无望的事qíng。

  木代握住刀柄的手一紧,然后向下,哧拉一声布料划裂,声音像是好多条横起的弦渐次崩断。

  触目所及,她全身发冷,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划拉开的布片旁落,她看到项思兰的胸腔。

  是有个dòng,凹陷的,像嵌进去的一个海碗,暗红色,如同一个水泵,有力的,有节奏的起伏着。

  砰,砰,砰。

  木代直觉,那是心脏。

  但是又不对了,似乎与已知的常识不符:心脏可以直接被看到吗?是这种诡异的形状吗?还有肋骨呢,生物课上,老师讲过,人的肋骨,像伞一样两边张开,保护着柔嫩的内脏器官。

  木代脑袋里嗡嗡的,听到曹严华按捺不住地问她:“小师父,我们能转头吗,我们能看吗?”

  她没回答,有些喘不过气来,过了会,她听到曹严华踉跄着碰到椅子,一万三低声咒骂了句什么,而罗韧趋身向前,仔细看了一会。

  项思兰冷笑着,脖子左右拧了一下,像痉挛。

  罗韧伸手向木代:“刀子。”

  木代下意识递过去,罗韧把刀子cha回鞘里,刀身倒转,用刀柄试了一下她心口周围。

  她明显感觉到,罗韧倒吸了一口凉气。

  木代问:“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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