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_尾鱼【完结+番外】(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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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郑伯看陪护的照片,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微胖,眉眼可亲。

  看上去确实靠谱,郑伯略微松了口气,这才想起生意上的事应该跟罗韧jiāo代一下。

  “这两天不错,基本到餐点没有空桌子。木代她们午市晚市都来帮忙。刚木代和一万三还在,现在回去忙酒吧了。”

  想了想又补充:“你们不在的时候,霍子红那头也经常让伙计来搭手,多亏了她……”

  说到这,瞪了罗韧一眼,言下之意是:都像你们甩手大掌柜似的一跑半个月,我这饭馆还开不开了?

  罗韧笑,也不去顶他,这么多年,郑伯的脾气他早就摸的门儿清。

  果然,唠叨完了,郑伯的气也消了:“吃了没?”

  “没。”

  郑伯凶他:“没见你出力,白食倒是吃了不少!”

  边上的曹严华闻弦歌而知雅意,赶紧进厨房热了份牛ròu炒饭出来,外加一碗骨头汤。

  端上来了也不走,反而就势在对面坐下。

  罗韧抬头看他:“有事?”

  曹严华很热qíng:“小罗哥,你别跟我客气,你先吃,吃。”

  罗韧心说:曹胖胖你真是想太多了,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

  他埋头吃饭,笃定了曹严华是沉不住气的。

  果然,期期艾艾,扭扭捏捏。

  “小罗哥,我最近对凶简的事做了一点分析……”

  罗韧筷子没停,心里却着实有几分诧异,这曹严华跟神棍真是有几分相似之处,有些时候,都没有理由的执着。

  他嗯了一声:“你说。”

  “按照神先生的说法,我们五个人,身上有凤凰鸾扣的力量,但是为什么是我们五个呢?我想来想去,都不像是随机选中的……”

  他掰指头:“第一根,跟你有关,你叔叔还有聘婷都牵涉其中;第二根,跟我三三兄有关,他父母都是因为老蚌出的事;第三根,是红砂的爷爷早年惹的祸;第四根,大家都懂的……”

  罗韧看他:“所以?”

  曹严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凑过来:“所以,小罗哥,第五根该轮到我了吧?”

  罗韧面无表qíng:“来,曹胖胖,再过来点。”

  曹严华也不蠢,很警醒地往后缩:“gān嘛?”

  缩的还是慢了点,罗韧起手就是一筷子,正抽他脑门上。

  “这是什么好事吗?你还翘首以待?”

  曹严华抱着脑袋,没吭声。

  他当然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问的那么吞吐和艰难,但是……

  该怎么形容这种心理呢,五个人,同进同出,你们都有,我没有——就好像经常对一万三生出的那种不合时宜的嫉妒似的,总觉得不自在。

  于是耷拉着脑袋,悻悻的准备起身。

  谁知罗韧又叫住他。

  “你家里是gān什么的?”

  “普通的,在乡下,就是……农民,没农活的时候,就做点手工活,都是……老实人。”

  安稳的职业,不像炎红砂的爷爷那样容易因财起邪心,也不像木代的母亲项思兰那么复杂。

  “那最近,没什么异常的事吧?”

  曹严华摇头,想了想又说:“倒是有喜事,我二表弟要结婚了。”

  罗韧笑起来:“这是好事。”

  又问:“你不回去参加婚礼吗?”

  “我写了信回去,信里还塞了钱。”

  这年头,很少有人写信了,而且信里塞钱,不怕寄丢吗?还有,乡下地方,人qíng最重要……

  罗韧又问了一遍:“不回去参加婚礼?”

  曹严华含糊着答了句:“不回去。”

  ……

  十点来钟时,凤凰楼关门,曹严华和郑伯两个都要去聚散随缘酒吧——这些日子以来,两家的互搭互助几乎成了习惯,郑伯每晚歇业之后,都要去酒吧帮会忙,没事的时候,也会跟张叔聊聊天,或是杀盘棋。

  罗韧犹豫着要不要一起。

  没想到这一迟疑,就让曹严华揣摩出许多臆测来:“小罗哥,你今天回来,见过我小师父没有?你都没跟她讲吗?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真是没完没了,罗韧不想给他嚼舌头的机会:“这就过去。”

  酒吧里一如既往的热闹,但木代不在,张叔刚支使她出去买东西了。

  霍子红把罗韧让到角落的位置里坐下,说:“这一趟,还没谢谢你呢。”

  她似乎开始把罗韧当自己人,说话时语气亲近很多,又示意一万三上酒,一万三端了杯b52轰炸机上来,近前时咔哒一声揿开打火机,先温杯,然后点燃。

  冰蓝色的火焰在杯口窜起,顶上一抹莹红。

  一万三有点得意:“这个酒……”

  话还没说完,罗韧拿过来,仰头饮尽,嘴唇没碰到杯口,避免烫伤,然后火在嘴里灭掉。

  一万三目瞪口呆,然后悻悻:“你厉害。”

  这种喝法,他自己都没试过,只敢用吸管喝。

  霍子红笑,顿了顿说:“木代现在状态很好,南田的事,她也跟我说了。”

  说到这,声音低下去:“真是没想到,那个女人也不是她母亲。”

  罗韧打断她:“当初怎么会想到收养木代?我的意思是,怎么会想到收养一个孩子?”

  霍子红垂下眼帘,沉默了好一会儿:“收养木代的时候,距离我家里出事,时间并不是很久——当时就是觉得,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没那么多高尚的理由,她当时也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寂寞的姑娘,想给自己找些亲qíng和陪伴。

  她自嘲的笑:“我自己都没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木代如果是被正常的夫妻家庭收养,也许会比现在幸福许多。”

  罗韧回答:“也许吧,但她跟我们,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他伸手摁了摁太阳xué,觉得有点晕。

  也许并不是晕,只是有些烦躁,不想再说话,酒吧里很吵,杯盘的磕碰声就在耳边。

  霍子红语气柔和:“是不是喝醉了?像你那样一口焖下去,是会上头的。”

  又说:“不舒服的话,去木代的房间躺一会吧,待会她回来,我让她上去看你。”

  木代的房间并不特别隔音,但是底楼那些喧嚣搅嚷,因了一层地板的过滤,变的好像遥远的背景音,反而显得这个房间尤其清静。

  他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听到木代回来,听到门口霍子红低声跟她说着什么,还听到木代诧异的声音:“罗韧怎么会喝醉呢。”

  她推门进来,脚步放轻,到近前时,低头看他,叫:“罗小刀?”

  身上带外出归来的清冽和一点点凉,柔软的头发拂在他脸上,带一丝丝痒。

  大概也是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了,没再说话,过了会,又起身出去。

  再回来时,电茶壶里装满水,就着cha座cha上,然后动作幅度很轻的坐到沙发边。

  水烧时的低低嗡声在房间里蔓延开来,蒸着些许热气,罗韧睁开眼睛,看到她在身边坐着,低头仔细削一个苹果,长长的果皮挂下来,在他的视线里晃啊晃的。

  他想起那个视频,嘈杂而又yīn暗的环境,只能看到木代的影像,何瑞华的声音突兀而又生硬。

  对她说:“我查看了历史上以往多重人格治疗的案例,有很多成功的先例,比如美国的西比尔,她有十六种人格,经过十一年jīng心治疗,融合成了一种新的,第十七种人格。之后治疗停止,她成了纽约一个著名的艺术家。”

  “再譬如著名的赛泽莫尔夫人,《夏娃的三个面孔》就是以她为蓝本撰写的,她前后经历二十二种人格,近五十岁的时候,她开始认识到‘真正的自我’,那以后她的qíng况就一直正常。”

  “不管是之前的小口袋,还是看似坚qiáng的木代二号,都没法站在全面的、不间断的角度去处理你所有的问题,想正常的在没有异样的眼光下存活下去,你就需要建立起真正qiáng悍的人格。所以之前建议你,脱离以往的关系,在新的环境里完成这个重塑的过程。但是……罗韧联系过我帮你开jīng神证明,他应该是找到你了。”

  木代笑起来。

  “何医生,我也想了很久,xing格的突兀转换可能会引起别人的侧目和害怕,但是像你说的,‘渐变’的效果会更好。我觉得我可以cao作得当,毕竟不管是小口袋还是木代二号,都可以和我的主人格相融,而不是相排斥。”

  “那找我是为了什么?中间遇到问题了吗?”

  木代沉默了一下,烦躁似的舔了一下嘴唇。

  说:“亲人,或者朋友,我都可以很快接受。但是,面对罗韧的时候,感觉很复杂,因为你身体里,有一部分已经爱他,但是另一部分,更大的部分,还没有爱上他。”

  “如果,我没法爱上罗韧呢?我该怎么样去继续这种关系?”

  何瑞华的回答是:“我和罗韧接触过,我倒是觉得,你为什么不选择跟他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呢?”

  木代摇头,一直摇头。

  何瑞华追问她:“为什么?”

  她还是不回答。

  对啊,为什么呢,这个问题,罗韧也想问她。

  第135章

  苹果削好了,木代把它切成小块,放进玻璃盖碗里盖好,又去电茶壶那倒水,倒了一玻璃杯,然后两只手指小心地拈着杯口往这边走。

  也许是杯口热的太快,走了两步又赶紧放回去,一只手甩啊甩的,又搓着手指送到嘴边轻轻去chuī。

  罗韧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次来,其实是想跟她谈谈。

  也许受在菲律宾的经历影响,罗韧承认,自己在感qíng上,有某种程度的洁癖,这感qíng,包括爱qíng,也包括亲qíng、兄弟qíng、友qíng。

  他极度讨厌那段日子里的尔虞我诈心机翻覆,太多背叛、杀戮和朝不保夕,所以回国之后,极其渴望简单。

  要最简单的互相扶持、家长里短的亲qíng,所以明明有家,但宁愿把聘婷和郑伯当亲人。

  要最简单的共同进退的友qíng,所以在这一gān朋友中,他其实最喜欢炎红砂,她处事方式或许不如一万三和曹严华那么变通圆滑,但最直接仗义,有一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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