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_尾鱼【完结+番外】(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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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为jiāo流,实则“坐冷板凳”,兄弟单位压根没地方用得上他,他每天应个卯、报个到,剩下的时间,就在附近乱晃、逛逛景点,看看风土人qíng。

  丁老九说,带过好多外地人进山,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他记得这棵张光华刻字的树,没准,也记得张光华。

  罗韧长吁一口气。

  “咱们得去找那个丁老九,聊一聊。”

  正是晌午时分,餐饭上炕,油煎豆腐回锅ròu,丁老九筷子刚举起来,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看着面熟,是那几个他刚做完生意的游客。

  罗韧客气地塞了一百块给丁大妈:“不好意思,没地儿吃饭,大妈能不能帮忙张罗一下,这是菜钱,不够再补。”

  又说:“慢慢准备,不着急,这里挺有意思,还想跟大爷聊聊。”

  支走了丁大妈,罗韧不动声色在炕上坐下,低下头凑近餐碟闻了闻,夸了句:“大妈手艺不错。”

  那一头,一万三关门、落闩,木代关窗、拉帘,做的都挺溜。

  五双眼睛,只看他一个人,丁老九慌的哆嗦:“你……你们这是……”

  “打听个人,张光华,记得吗?”

  丁老九哆嗦了一下,说:“不认识。”

  罗韧笑笑,不紧不慢拿起筷子,掉转了,用筷头夹了块豆腐,慢慢嚼了。

  自家的小水磨豆腐,味道不错。

  问:“那这山里,有过什么……不对劲的狗吗?”

  “没……没见过……”

  罗韧笑起来,筷子一撂,拔出匕首,啪一下扔在小炕桌上。

  丁老九哆嗦的更厉害了,舌头一直打结:“我……我……”

  他不经吓,罗韧这头还没怎么亮手段,他忽然就崩溃了。

  带着哭音说:“真不是我,当年……当年我也不知道……”

  他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带着哭音,吓到语不成句。

  说,那是好多年前,自己还不算老,带着个外地来的客人进山,那人说自己叫张光华,老家是落马湖,过来jiāo流学习的。

  起先,一切都正常,一路走,一路介绍,cha科打诨,有说有笑。

  后来,坐下来休息,那地儿,离着那棵侧柏不远。

  休息到一半,听到身后的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回头看,是个憧憧的影子,张光华吓了一跳,以为是láng,丁老九认了会,说没事,是狗。

  现在想起来,那条狗很奇怪,动作很慢,皮毛有点泛白,像是很久没见过太阳,眼珠子盯着他们看,并不怕人。

  张光华拿肘碰了碰丁老九,说,哎,听说……狗ròu挺香的。

  罗韧觉得心头一阵恶寒,问他:“你们把那狗……吃了?”

  丁老九叫:“不是,不是。”

  “我一直帮客人开野荤的,山里的东西,我觉得吃了没什么,加上贪便宜,觉得肯定是走丢的家狗,周围又没别人……”

  于是,同张光华两个合力,一人执棍一人拿石头砸,把那个狗给砸死了。

  但是,开膛的时候,两个人都吓傻了。

  第213章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当时的qíng景,丁老九还是不寒而栗。

  “不知道那是什么,”他gān咽着唾沫,不安地看向拉紧的窗户,似乎担心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下一秒就会破窗而入,“不像狗,反而像……人,不不不,肯定不是人,是狗成了jīng……”

  他压低声音,为自己辩解:“肯定是成了jīng,人家说,活了好几百年的畜生,骨头啊,内脏啊,都会慢慢朝人的样子变,等外形也像人了,那就是修成jīng了……”

  越说越没边了,罗韧脸色一沉:“说重点,然后呢?”

  丁老九陪着笑:“小……小哥,你想,我们当时吓也吓死了,哪还敢有什么其它念头啊,又怕被人撞见了撇不清楚,赶紧拾掇拾掇埋了,就……就埋在当初那个张同志刻字的树下头……”

  那棵树下?

  原来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距离那只认字犬的坟冢如此之近吗?

  似乎是有点头绪了,但又好像更加理不出个所以然了。

  丁老九自觉已经jiāo代的清楚,待要长吁一口气,忽然发现罗韧的目光锥子样盯着他,登时又胆寒起来。

  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那以后,虽说不至于每天夜不能寐,但是隔个一年半载的,总会禁不住想起来。

  越想越怕,成了jīng他怕,是个人他更怕,又怕那怪异的玩意在深山里是不是有老巢,里头还有等着报仇的孝子贤孙——所以后来带人进山,哪怕游客再要求,他也不朝里走了,要么说山里有野shòu,不安全,要么说自己腿脚不好,走不动。

  万万没想到,都二十多年了,忽然有人提起这茬了,难道……

  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荒唐念头,丁老九头皮发炸,尖叫一声往后就缩,说:“你们是不是……修成了人了……”

  他浑身打颤,膝盖发软,自己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依稀记得有几句。

  ——冤有头债有主,要找找那个姓张的。

  ——我真什么都没gān,吃狗ròu也是他想吃,我才帮忙的……

  罗韧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啼笑皆非,曹严华没好气:“大爷,没事多读点书,我们哪儿长的像成jīng的了?”

  怎么,不是吗?

  那就好那就好,丁老九不安的讪笑着,慢慢平复下来。

  也不能怪他,他年纪大,大字不识几个,又长年守着深山,诡异的故事在他脑子里扎的根远比什么科学要深。

  看来有些人是不经吓的,下的料一猛就容易傻——罗韧想了想,换了个相对温和的语气:“大爷,麻烦你想一想,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或者之前之后,有什么看着不对的地方吗?”

  不对的地方?啥叫不对啊,丁老九眼神勾勾的,有点对眼。

  罗韧耐着xing子:“就是看着挺怪,又说不清原因。”

  丁老九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什么,就在罗韧他们等的几乎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他忽然迟疑着说了句:“有一个……不知道是还是不是。”

  “最后埋狗的时候,那狗的身上,一条条的,就像那种拿大胶带贴它身上,然后往外一撕,皮毛都没了的感觉。可是,我也不记得它是来的时候就这样,还是死了之后变那样的……”

  罗韧心跳的厉害:“几道?那一条条的,有几道?”

  “五六道……六七道吧?有些是jiāo错在一起的,我就那么带眼一看,也没数明白。”

  回到车上,一时间都没走的心思,兜售的村民们眼见有机会,又三三两两围拢过来,曹严华身子探出车窗,跟其中一个人说了几句,那人飞跑着回去,再来的时候,右手一兜洗gān净的苹果,左手一兜灶膛里刚烧出来的玉米。

  烧玉米是真香,虽然拿着烫手,木代嘘着气剥叶儿,一口咬下去,嘴唇、嘴角、两腮,乃至鼻尖都黑了。

  不过,谁也不比她好多少。

  边吃边聊,好像早就成了习惯,多么凶险的事,都能拿来下饭。

  凤子岭,三重山头,首尾相衔,山头等高的qíng形不大可能,所以,整体的布局,应该像一个错开的、巨大的凤凰鸾扣。

  这地势,是jīng心选就的。

  认字犬离开垄镇之后,为了找一个隐蔽的归老之处,选择了凤子岭。

  在这里,机缘巧合,打开了上一轮被封印的凶简。

  根据丁老九最后的那条描述,认字犬身上出现的诡异的长条,罗韧觉得,七根凶简,曾经同时都在认字犬的身上。

  曹严华瞠目结舌:“七根啊小罗哥,有一根上身都了不得,七根都来,它不得飞天啊。”

  一万三想了想:“我的看法倒是和罗韧一致——你别忘了,最初凶简附到人身上时,那个过程是很慢的。”

  倘若把凶简当成人来看,再大再凶悍的魔头,被镇了几百年、困了几百年、饿了几百年,甫一得脱,都不大可能会立刻翻江倒海的。

  它们可能手脚僵硬,骤然间竟不习惯脱缚,饿的老眼昏花四肢乏力,颤巍巍迈不动步子,需要恢复,需要汲取养料。

  认字犬是最好的补品,换句话说,任何能够打开凶简的人,都是命中注定的补品和因果。

  不知道互相厮磨了几个寒暑,就在人迹罕至的凤子岭,不管是大雨滂沱的晨昏还是雪掩山头的昼夜,外面的世界那么闹腾,这里,看不见的凶简,如同吸血的水蛭,附着在那条认字犬的身上,由贫瘠到饱满,由僵硬迟滞到能灵活的舒展肢体。

  然后,到了该出山的时候了。

  为什么身负七根凶简的认字犬,反而让什么都不是的张光华和丁老九给打死了?

  罗韧说:“不是他们‘能打死’,是凶简愿意促成这样的状况出现。”

  出山,意味着新一轮的布局,从深山到人世,需要一个灵活的、不引人注目的载体。

  卸磨杀驴,凶简要脱离、转移,搭一辆顺风车,开始新一轮的游戏人间。

  炎红砂蓦地想到什么:“那……它们都盯上了张光华,为什么反而放过了丁老九?”

  罗韧已经吃完了,抽了张湿纸巾擦脸擦手,一张用完,准备再抽一张,木代突然把脸仰过来。

  自然而然,下意识就帮她擦了,她皮肤真好,纸巾的水意在皮肤上暂留,泛着微光,莹润到chuī弹可破。

  另一边,曹严华给出自己的意见:“也许跟丁老九是凤子岭人有关?凶简应该极其憎恶这个地方吧。”

  一万三觉得有理:“丁老九是常年不挪窝的,但张光华明显是外人,有张光华做第一站,接下来的分流就容易了。”

  所以,yīn差阳错,鬼使神差,这一轮的凶简,的的确确,始于张光华,不知道他在哪里懵然间“被卸货”的,也许是又一个人挤人的景点,也许是个热闹的集市,也许是不经意间的一次擦肩而过。

  一根深附于他,另外六根悄然的,渐次离开,像是浓墨,在大湖里溶开。

  每一根都跋涉长路,初始的附身“相融”也许并不顺利,彼此间的“联络”也并不及时,有反复、有偏差、有较早归位的,也有突发状况南辕北辙,但是没关系,这些属于可接受范围内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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