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_尾鱼【完结+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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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老九火锅店的路上,木代给霍子红打了个电话,顺便把遇到贼的事告诉她,霍子红问她:“你喊了吗?你得让大家帮忙把他抓住,这样他以后就不能再坑别人了。”

  木代耐心给她解释:“红姨,qiáng龙不压地头蛇,而且就算喊了也未必有人帮我,万一他恼羞成怒,跟我在缆车上打起来,江上晃悠悠的多危险。反正呢,我给足他面子,不吵不闹的,他也知趣,想了想就把手机还我了。”

  霍子红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遇到这种事不能怕,得站出来,见义勇为才对。”

  见义勇为当然是对,但是……

  木代觉得跟红姨说不通,也懒得去说,一万三这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火锅店门口坐了个服务员,木代记着霍子红让她“jiāo条”的话,先把字条给服务员,果然,服务员伸手里指:“到底,右转,包厢。”

  木代依言找过去,到门口时迟疑了一下,不过应该没错,那个穿得好像在演清宫戏的大叔很热qíng地站起来:“霍子红小姐?”

  其它人都还没到,万烽火闲着也是闲着,给木代讲了落马湖的案子,顺便也介绍自己的行当。

  他拿了根簪子出来作比,簪子是老银的,簪头是景泰蓝烧的翔凤,凤凰眼珠子嵌着红宝石,嘴里衔一串白玉的垂珠。

  “比如说,”万烽火先用手把簪子盖住,“三个人找我,一个人要找带凤凰的老银簪子,一个人要找用红宝石做眼珠子的凤凰,还有一个人要找嘴里衔白玉的凤凰,这就是三条诉求,但当时我手里没东西,这三条我就先存档,留心着。”

  “然后有一天,”他一缩手,把那个簪子露出来,“有了人拿了根簪子来卖,买方、卖方,这就对上了。”

  木代脑子聪明,一点就透:“所以这簪子就像你倒的消息,待会要来的人,也包括我,都是从前打听过落马湖那件案子的人?”

  她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这能赚多少钱啊?而且,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不就行了,犯得着专门让人过来吗?”

  万烽火看了她一眼:“觉得重要的人就会过来。”

  简简单单一句话,琢磨起来倒挺有深意,木代心里打了个咯噔:红姨觉得这事重要?难道她认识案子里的某个人?

  不过,木代的好奇心没那么qiáng,反正,自己就是个过来领受消息的传声筒罢了。

  前后脚的功夫,另外三个人也到了,一个是近四十岁的瘦弱女人,眉毛寡淡地像是忘了长出来,叫岑chūn娇,挨着万烽火坐了。

  另外两个都是男人,一个叫马涂文,二十七八岁,浑身酒气,睡眼惺忪,赤膊穿件马甲,胳膊上纹着大花臂;另一个叫李坦,五十来岁,瘦高个,佝偻着背,皱纹很深,一脸的潦倒。

  万烽火关了包厢的门,拧着了火锅下头的打火开关:“咱们边吃边聊。钱你们都jiāo过,一直存在我们这头,听完了岑chūn娇讲的,再决定付不付账——不过话说回来,账肯定是要付的,除非……是假消息。”

  木代有些诧异,原来红姨他们早就把款子放在万烽火这了,这场火锅宴是听消息吃饭付账来的,她觉得挺新奇。

  要是搞成赌场那样,每个人前头都有代表金额的筹子,听一会推两枚出去,那就更有意思了。

  火锅的汤面微泛,香味丝丝缕缕混着泡儿外溢,木代馋虫大动,自己调了酱碟,又伸筷子去下菜,筷子伸出去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满桌子就自己在动,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

  边上的马涂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不是觉得她举动突兀:这姑娘年纪轻,打扮的无忧无虑热热闹闹,怎么看怎么觉得跟一屋子的人都格格不入。

  岑chūn娇的目光逐一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杀人的人,其实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木代觉得正常,二十年多了,凶手正常死亡或者意外死亡都有可能,她注意看另外两个人的神色:马涂文除了犯困也没什么异样,倒是李坦突然抬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五年前,我在济南西郊客运站附近的一个小旅馆做服务员,低档小旅馆,被褥常年不拆洗的那种,住的人虽然三教九流,但大多是没钱的、打工的。

  那天是我夜班,半夜的时候趴在前台打盹,忽然电话响,103房间,里头的住客请我送壶热水去。

  那个住客我见过,已经在旅馆住了十来天,除了第一天入住的时候打过照面,后头基本没见他出来,而且他入住的时候就已经病的很厉害了,当时我们服务员私底下还开玩笑,说可不能让他长住,死在这就不吉利了。

  接到电话,我心里有点发毛,那个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让人觉着,马上就要不行了。

  我提着水壶过去,顺便把钥匙拿上,敲门的时候没人应,我拿钥匙开了门,一进去就知道不好了,那个人脸色发黑,眼皮翻白,躺在chuáng上圆瞪着眼睛抽气,分分钟都要断气的感觉。

  我心里害怕的很,马上给老板打电话,老板不在旅馆住,估计是因为太晚了,被我吵醒了很生气,刚一接通他就吼我,然后挂掉,再拨,已经关机了。

  我急得没办法,决定下楼去找看门的老头,才走到门边,那个躺在chuáng上的男人忽然说话了。

  木代正拈了筷子捞菜,听到这的时候,觉得胳膊上的细小汗毛都竖了起来。

  倒不是害怕,就觉得瘆得慌。

  李坦的嗓子沙沙的,声音让人听了周身都不舒服:“他说了什么?”

  岑chūn娇的脸上掠过一丝茫然似的心悸,似乎至今还有些后怕:“具体来说,他也不是在说话。”

  “他眼睛瞪的很大,死死盯着天花板,语速很快,像是打字机哒哒哒地打字,声音没有起伏,一个磕绊都不打,很像背书。”

  万烽火追问:“那……背的是什么内容?”

  “先是年月日,某年某月某日,然后是地址,XX县XX街XX道,杀了几个人,然后是xing别、姓名,用什么工具杀的,怎么杀,杀完了之后怎么逃的,那种做报告一样的语气,眼睛一直瞪着天花板。”

  木代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岑chūn娇qiáng调了两次“一直瞪着天花板”,让她莫名觉得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

  屋子里很安静,连那只时时上蹿下跳的金丝雀都垂着翅膀耸立了不动,如果仔细看,有一两根羽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第5章

  万烽火咳嗽了两声:“那然后呢?”

  李坦紧跟着追问:“落马湖那件案子,就是他临死的时候说出来的?他只说了这一件吗?”

  岑chūn娇看了李坦一眼,回了句:“不止这一件,但是一件归一件的价钱,你懂的。”

  李坦的脸色很难看,木代却有点想笑,觉得这个岑chūn娇,倒是挺懂得拆分售卖的。

  岑chūn娇接着说下去。

  我那个时候,也听傻了,也不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有哪个犯罪的人,无缘无故的,会跟陌生人讲这些呢?

  愣了一会之后,我觉得还是得去找看门的老头过来给我壮胆,主意打定,刚迈开步子,那个人一声长长的倒气,没动静了。

  我回头去看,他眼睛圆睁着,嘴巴还半张,但真的再也没动静了,我不敢过去看,我怕我挨过去了,像电影里那样,他突然蹦起来或者咬我一口,那我会吓死的。

  我跑着去找看门老头,一边跑一边喊,还没跑到走廊尽头,看门老头自己过来了,有个房间里还有人打门,吼我半夜小声点。

  说到这,岑chūn娇长长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知道那种老式的小旅馆吗,”她伸手比划给大家看,“走廊两边都是房间,走廊一边的尽头是封死的,另一边就是通往前台。我说我没跑到走廊尽头,意思就是,我一直在走廊里,期间也没有任何别的住客出来过。”

  “看门的老头过来之后,我赶紧拽着他一起去那间房,看见……”

  岑chūn娇停顿了一下:“我知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说的的确是真的。”

  她这么郑重其事,想必是房间里有异样,马涂文听的认真,这个时候脑dòng也开的最大:“那个人的尸体没了?或者,又活过来了?”

  “不是,尸体还在,也确实是死了,但是,左脚没了。”

  有那么一两秒,没人说话。

  左脚没了?

  木代拈着筷子,早就忘了去夹菜,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个没法?”

  “砍的,但是创口并不特别平整,切口粗糙,血ròu牵扯。当然,这些不是我判断的,是后来我托朋友辗转从法医那里打听到的。”

  木代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岑chūn娇要那么详细地给他们描述旅馆走廊的qíng况了:旅馆的走廊不会很长,岑chūn娇离开的时间很短,在这么短的qíng况下,一个人窜进死者的房间,砍下了他的左脚,然后悄无声息离开,怎么听都像是方外奇谈。

  马涂文头一个憋不住了:“大姐,你编的吧?”

  李坦冷笑了两声,齿fèng里迸出两个字:“假的。”

  岑chūn娇好像早已料到会是这反应,答的不紧不慢:“报警之后,旅馆里每一个住客都被单独排查,我们旅馆有半个月没有开张。这事在当地不是什么秘密,万先生的同事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尽可以去打听。我也录了笔录,不过中间那段,太过诡异,我当时半是害怕,半是怕惹麻烦,对谁都没有提起过。”

  马涂文不说话了,想想也是,那人死了之后是留下了尸体的,少没少左脚这事,打听打听就知道,胡编乱造也没意义。

  李坦的脸上还是那副讥诮的神qíng:“我不是说这件事是假的,也许当时,你的小旅馆里确实死了一个人,那个人也确实莫名其妙被砍了左脚,但是这整件事qíng,还有死了的那个人,跟落马湖那件案子没有关系。”

  他满脸倨傲地看万烽火:“万先生,我付钱,是为了落马湖的案子,其它再诡异十倍的案子,我都没有兴趣。”

  岑chūn娇有点沉不住气:“你什么意思?”

  李坦却似乎不屑于再理她,转头看木代和马涂文两位:“咱们都是买家,假消息我是不可能给钱的,你们两位的意思呢?”

  真是峰回路转,原本以为只是来听故事,没承想半路杀出这么一出,木代觉得自己做不了这个决定,她看万烽火:“要么中场休息一下?让我们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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