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龙似乎是龙族的孩子。说是孩子,身长也超过两米了吧。亘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把他从水里拖出来。“怎么办呢?”亘正想着,猛然灵机一动,问道:
“如果能在泥巴上使上劲,有可能靠自己的力气爬出来吧?”
“噢,有可能的。”龙点点头,“如果双翼是干的,就又能飞了。”
“那好,请等一下!”
亘匆匆回到乌达处,把套在乌达蹄上的两只蹄垫卸下,跑到龙的身边。
“哎,把这个戴在受伤试试吧。有了它,应该可以在泥巴表面使上劲了吧?”
龙套上蹄垫试一试,虽然只是一点一点地,但它终于凭着自己的力量撑起了身体。
“嗨——嘿!”龙使劲晃着头,脸红脖子粗地挣扎着——估计是。因为它原本就是鲜红色,所以不能肯定。
“一、二——三!”
双翼终于露出水面了!刚才浸在沼泽里的部分,的确像是打了麻药般耷拉着,失去了力气,亘有点镇骇。
“嗨!嗨!”
“还差一点了,加油啊!”
亘为他助力,推一下他的后背,拉扯脖子。终于,龙的大半个身体露出了水面,只剩尾巴浸在水里了。
“只剩下一点儿啦。”
此时,龙发出“哦?”的一声,双目圆睁。
“糟啦!是凯伦!”
“咦,什么?”
龙慌忙地扭动着身躯,回头望向自己的尾巴。
“是凯伦呀!凯伦咬住了我的尾巴尖!”
亘望向沼泽水面,只见刚才平静之处,翻起了小小的水波。
“什么『凯伦』?”
“是这沼泽的鱼!凶恶的馋鬼!”龙用双手忙乱地拍打着泥浆,“哎哟哟,怎么办呢?要被它扯下去啦!被它拖进水里,我可要从脑袋开始被啃掉啦!”
手脚忙乱之际,龙的庞大身躯的确一点一点地被拖回到沼泽的水中。蹄垫拖出了一条印迹。水面的涟漪变得更大了。
“那条鱼,我们干掉它!”亘拔出勇者之剑,摆出架势。龙连连摇头,将亘赶离沼泽。
“不行不行!那么一把小剑,奈何不了凯伦哩。不如砍掉我的尾巴!”
亘来回看着龙惊惶失措的脸孔和绷紧如钓鱼丝似的尾巴。“砍掉尾巴?”
“没错,我这就鼓足劲,尽量将尾巴往回甩。你呢,就尽量帖着水面砍掉我的尾巴。明白吗?尽量将尾巴往回甩。你呢,就尽量贴着水面砍掉我的尾巴。明白吗?尽量贴近水面!可别砍多了,会痛哩!我会打信号,你一剑砍掉,可别慢吞吞,会痛哩!”
龙使劲浑身力气甩动尾巴。亘把一切置之度外,高举利剑,对准露出水面瑟瑟抖动着的尾巴砍下去。
“咔嚓!”
有砍中目标的手感。龙发出一声惨叫。伤心沼泽的水“哗啦”地荡起波澜。波心处,像圆锯似的东西露出水面一下,随即消失在水中。
“痛死人啦!”龙两手乱拍,眼泪直掉,“你好过分啊,你肯定没有贴着水面砍!”
亘喘着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是:“刚才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就是凯伦嘛!”
“就是那圆锯似的东西?那是嘴巴?”
“就是凯伦的背鳍呀。牙齿就就更不得了啦。”
龙一边流泪,一边检查自己的尾巴。切口正好有萝卜大小,正流着鲜红的血。亘心里一慌,脊背发凉,但龙的伤口眼看着愈合了,血竟比流泪还要止得快。
“啊啊,好冷!”
龙浑身颤抖。它一动,周围的草丛也随之摇晃。
“你退后一点好吗?”
亘后撤一步。
“不止啦。再退再退,远远地退,知道乌达那里。”
亘依言后退。龙深深吸气,扭头向沼泽方向用力吐出:
呵呵呵呵呵呵呜!
亘目瞪口呆地愣在那儿。烈火从龙嘴里喷出。简直是个特大的火焰喷射器!
火焰产生的热浪包围了龙,甚至直逼亘而来,如同刮起一阵风,呼啸而过。亘感觉到瞬间的高热和之后留下的焦糊味儿。
——头发烧焦了。
“好啦,干啦、干啦!”
龙満意地扑扇着双翼,不哭了。
“你没事吧?太谢谢你啦,虽然剑耍得差一点儿,不过你救了我的命哩。”
“哪里哪里,谈不上吧。”
亘双膝哆嗦着,动弹不得。龙轻快地移动双脚,一步一步朝亘身边走来。
“你从哪儿来?要去哪里?看你骑着乌达,是行商吗?”龙问道。
“啊……对。也说不上。”
“是嘛。好吧,作为报答,送你好东西。”
龙抬起相对庞然的身去而言的小手——从自己揪一片鲜红的鳞片。
“给你。”
亘接过鳞片。鳞片像是红宝石做的鞋拔子。
“你拿到利利斯去,交给手艺好的工艺师傅,请他做成笛子吧。这就是龙笛。无论你在哪儿,一吹响它,我都能听见。我马上就会飞来,把你驮在背上,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不过你可得注意,”龙又接着说,“龙笛只能使用两次,因为它很快就坏,不能长时间拥有。”
“谢、谢谢啦。”
“我说谢才是。好吧,告辞啦。”
龙挥动着小手,算是说告别吧,开始缓缓扇动双翼,速度渐次加快,从空转进而真正启动发动机。
当龙从沼泽地抬起粗大的腿时,亘叫声“哎呀,”大喊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三谷亘!”
龙一边加速扑动双翼,一边回答:“我叫乔佐。是火龙后代乔佐!”
乔佐起飞了。它卷起了强劲的旋风,亘不由得低头护脸。等旋风过去时,乔佐已变成正午天边的一颗红色小星星,随即消失在云朵之间。
哎哟哟,看到真龙哇。关于龙,迄今幻界的人只提起过一次。卡茨谈过火龙的传说,仅此而已。至于与龙交谈、看它扇翼,从天上摔下孤立无助的真龙,则片言只语都没有听说过。
亘怔怔地骑上乌达,恍如梦中,慢吞吞走起来。他满脑子都是乔佐喷吐的烈焰和那鲜红的色彩。阴森的沼泽和潮湿的风都失去了现实感。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当前方湿地上停着的一头拉小货车的乌达映入眼帘时,亘一时间竟完全没有反应。货架的货架上堆满小瓶子。乌达的驭者离开货车,在沼泽地上弯着腰,不停地做着什么。
——他把手浸到水里。
一瞬间,亘如梦初醒地大叫起来:“喂!不行不行,接触池水很危险!”
在没有鸟鸣和树叶声响的伤心沼泽,喊叫声惊人地响亮、尖锐。水边弯着腰的人条件反射似的站直了,望向亘。
亘连忙策骑上前,随着接近,看得见水边的人摆开了戒备的架势。他头巾蒙面,完全看不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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