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伦的胡子一跳一跳的,问道:“那么,医生,您是说可能有人向水井投毒?”
医生“嘘”地竖起一根手指:“说不定会有这种情况啊,那位行商是这么想得。他说回想起来,那井水的味道是有点怪。”
“那口井在什么位置?”亘问道,说不定是我去过的那口井呢,“在查清楚以前,还是把它盖好,不让人喝为好吧。”
“是啊。赶快确认吧。”
隔离房间里的行商仍然脸如土色,很难受的样子,但能说话。他说,他喝水的水井在镇东面的岩山脚,不是亘知道的那个。这是一个几乎要被掩埋的旧井,之前从没在那里喝过水,因为昨天实在太热,于是就……
“东面的岩山……”托伦揪着下巴想着,“你从博鳌来的话,这样走岂不是绕远路吗?”
行商挠着头说:“其实,我是听说那边埋藏着财报,我平时来往于博鳌和沙沙雅之间,来这里是头一次。”
在和沙沙雅交界的旅馆,同房间的客人告诉这名商人,在加萨拉东面的小岩山脚,有一座教堂废墟,以往信徒捐献的财报,至今仍遗留在那里。
托伦皱着眉头对商人说:“你受骗上当了。那个教堂废墟我也知道,那里哪有什么财宝!他原先的教义就是不要人捐献财务的。”
“只是心诚便行了?”
“不,他要求信徒奉献生命。”
行商“哇!”地大叫起来。亘问道:“那是老神教的教堂吗?”
约十年前,一名叫“卡克达斯·维拉”的游客突然造访加萨拉镇,他自称是医生,开业行医。因为他所做所为匪夷所思,被当时的警备所长抓了起来,驱逐出镇外。他于是在镇边的岩山脚下搭棚屋住下来,大肆吹嘘他凭旧神所赐予的圣水之力,可以治愈百病,开始搞起怪异的活动来。
“警备所也干涉了好多回,但这家伙溜得快。然后稍不留意他又溜回来重操旧业。慢慢地,他的信徒——而不是患者,就增多了。从某个时候起,他们开始建教堂了。”
“所谓旧神,它比老神更早吗?”
“不知道。据说是从另一个世界光临的神。”
教堂落成之后,卡克达斯·维拉摇身一变成为神父,并非患者的信众们对他顶礼膜拜,开始共同生活。信众们开荒种地,把收获的作物带来加萨拉,以物换物的方式活的日用品。但他们很穷,女人、孩子、老人,全都瘦骨嶙峋。
“那些家伙最初是被‘专治绝症’的话吸引来的,所以老弱病残甚多混杂其中。光凭信徒来维持教堂,谁都明白不可能的。”
现世里也有类似的事。亘想起几则新闻。
“不过,他们团结得很紧密,加萨拉的警备所很难找到介入的时机。有一天,教堂深夜里突然发生火灾,高地卫士冲进去一看,信徒们在燃烧的教室里……”
他们手拉手,一边为旧神及其儿子卡克达斯·维拉 唱赞歌,一边安静地让烈火渐渐将他们吞噬。
“大家想尽办法救火,但那毕竟是没有经验的人搭建的教堂,除了剩下骨架之外,大部分烧塌了。信徒们尸横遍地。”
因为遗骸都烧焦了,无法确定谁是卡克达斯·维拉。警备所也弄不清楚在这里共同生活的人的准确数字。
“卡克达斯·维拉既可能死了,也可能逃走了。没办法弄清楚,至今没有定论。”
的确,在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财宝。但行商恨恨地望着空中说:“可是,那个商人说,他夜间从岩山旁通过,见教堂废墟发出闪烁的光芒,把那里映照的如同白昼……”
托伦“嘿嘿”笑:“不对劲吧,那么巨型的宝石。”
“不知有多大。可据说是放射出美妙光芒的宝石哩。”
“宝石!”亘差点蹦起来。托伦马上制止:“别急,只是传说而已。而且,还只是出自一个商人之口。”
“不过,很想调查一下。无论如何,不是得把那口井封闭吗?我们马上就去吧!”
二十 被遗弃的教堂
二人马上骑乌达出城。所谓“乌达”,是提醒比达鲁巴巴小得多、大约现世的小马驹般大的动物,高地卫士们巡视草原或岩场时 喜欢以之代步。乌达比达鲁巴巴转弯灵便,在狭窄的地方也能畅通无阻。乌达也很聪明,容易与人相熟。亘缠了托伦半天,让他教自己,结果就能轻松乘坐了。乌达全身被簇生的毛覆盖,即使没有鞍,屁股也不痛。在整个南大陆,人们出远门是驾达鲁巴巴车,去近处就骑乌达。
托伦顺利抵达出问题的岩场山脚。这里的景观虽然不如草原东端、螺丝头狼出没的峡谷一带险峻,但凹凸不平的岩石,在蓝天下重重叠叠,仿佛巨人之子在玩垒大石,被一声“吃饭啦”叫走了,丢下这么一个摊子。
“在这种地方的水井嘛……”托伦绷着脸,“草原上的水井,全都由附近的城镇轮流负责管理。所以位置也很明确。这里应该没有水井啊。”
“可能是那个教会的信徒挖掘的水井吧。所以,现在都要荒废掉了吧。”亘说道,“过去教堂废墟看看吧。是在哪里?”
“好吧好吧,知道啦”托伦露齿一笑,“不过,对你来说,这是头一次查案,要按照我的指令行事。”
“是!”
托伦策骑跑过一个小岩场,绕过一个中等岩场,在一个高高的赤褐色岩场前停下。
“啊,就在那里!”
不必指点,亘也看见了。几根烧得黑糊糊的建筑物柱子,突兀地竖立在寸草不生的坚硬地面上,简直就像不详的黑矛自天而降。不是眯眼远看的话,还不能一下子明白这几根黑矛从整体上构成了建筑物的外形。
“屋顶烧塌了啊。”
“火灾之后还有的。之后风吹雨打,逐渐坍塌瓦解。说来有十年之久了。”
二人缓步绕教堂一周。单纯路过,一无所知的话,可能只有火灾遗迹的印象,并无不祥之感。但亘因为听说了关于教会的事,想到柱子围成的地面上,那些黑黝黝的灰土块里头,也许就混杂着烧焦的人体残骸,心情就恶劣起来了。
托伦的乌达哀伤地喷着鼻息,向后退,托伦用手拍着乌达的颈脖,抚慰着它。
“它在害怕呢。”
亘的乌达也在同一地方踏步不前,似乎想与火灾遗迹保持一定距离。
“加萨拉镇至今都没有收到报告,说有些事件或者奇怪的火光之类,与这个地方有关?”
“没有,是因为出入加萨拉镇的人于这种地方不相干吧。”
“既然是这样,所谓宝石闪光,不走到跟前,就应该看不见……”
托伦对亘的喃喃自语给予“噢噢”的回应。“所以嘛,未必肯定就是宝石,对吧?咦?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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