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这种情形对急着想要解谜的读者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所以,只要我认为是必要的事情,即使是记述者在事后才知道的事实,我也会将它做个记录。
另外,这篇记录跟一般侦探小说不同的地方在于,记述者不但必须追查已经发生的事件,同时还得追究事件为何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各种疑问。
像现在,我就循着跟那晚梅幸尼姑之死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的秘密地道,做了一次探险。
不过,这件事待会儿再说,在这之前,我必须先把当天警官和金田一耕助所发现的事实做个简单的说明。
我在前面已经说过,虽然这些都是我在事后才知道的事情,但是为了方便读者进行推测,我觉得在这里写出来比较好。
首先是送到梅幸尼姑手上的那个漆盘。那个漆盘是在发生洪禅先生中毒之后不久,由一个叫仁藏的年轻人从田治见家的后门送出去的。
根据仁藏的说法,他奉阿岛之命把餐盘送去给梅幸尼姑。当他走进同房时,正好只剩一个餐盘,所以他别无选择地拿起那个餐盘。而那个时候餐厅正好掀起一阵骚动,仁藏以为是人家喝醉酒开始胡闹,所以也没有特别去注意,他就拿着餐盘摇摇晃晃地离开田治见家的后门。
如果仁藏那时知道餐厅为何骚动,他就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梅幸尼姑,而梅幸尼姑在听到消息之后,或许也会因为心情恶劣而食不下咽。
总之,梅幸尼姑实在运气不佳,所以才会在种种巧合下,让凶手在千钧一发之际达到目的。
此外,洪禅吐血的那一瞬闻,餐厅的客人都站了起来。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洪禅的异状所吸引,如果有人想利用那个机会悄悄溜去厨房也不无可能。
如果说,那个时候原本在厨房的阿岛和帮忙的女人们一听到餐厅起了骚动,纷纷跑出厨房一探究竟,反而使得厨房空无一人,所以,在那段期间内,厨房里只放了那个有问题的餐盘。
总而言之,在洪禅先生吐血之后的那段时间,餐厅和厨房都是一片混乱,所以凶手才有机会可以下手。
这件事情就讲到这里为止,接下来开始叙述当天晚上我的冒险经历吧!
那天晚上吃饭时,姐姐一直好奇地问我话。
姐姐当然知道梅幸尼姑的事件,她也深感诧异为什么最先发现尸体的是我和森美也子。为什么我跟美也子会在一起?是在半路上不期而遇的吗?最后她还附加了这么一段话。
“美也子小姐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脑筋之灵活不输一般男人。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那个人很可怕,她的机伶叫我不寒而栗,而且听说现在村子里的慎太郎也……”
姐姐说到这里,不禁有点嗫嗫,可是,她仍然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听说他也被她利用了。从前慎太郎在参谋本部得势的时候,他曾竭尽所能地去取悦她,美也子的父亲过世之后,慎太郎就长期住在美也子小姐的家里。因此,那个时候大家都认为美也子小姐大概会跟慎太郎结婚,这件事甚至传到这个乡下的地方来了。
“可是,你看现在,战争结束后,慎太郎一失势,美也子小姐就再也不理他了。即使同住在一个村子里,她也懒得跟他说话。就算以前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好歹他们曾经都住在东京过,光是这一点,美也子就该对他好一点;更何况他们两人又曾经交往得那么密切,甚至传出要结婚的消息。现在她却对慎太郎冷淡得像个陌生人……
“不过,话说回来,美也子小姐拥有父亲留下的遗产,而且又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她可以在战争期间大量购买钻石,任何通货膨胀都不放在跟里;相对的,慎太郎却是个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怎样的浪人。所以,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美也子小姐会对慎太郎避之唯恐不及也可以理解。只是我觉得她未免也太现实了,你认为呢?而且听说美也子小姐的主要财产——钻石,也是当时慎本郎私下劝她收购的,可是她……”
我不懂姐姐怎么会变得这么多话,而且我也不了解像姐姐这么和善的人,怎么会突然猛说美也子的坏话。
我一脸愕然地看着姐姐,姐姐大概也注意到我的反应,只见她胀红了脸,突然住嘴,然后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哀求似地抬起头说道:
“或许我说了一些无趣的话……唉……我竟然说别人的坏话……辰弥,你一定觉得很不好受吧?”
“没关系的。”
我用很温柔的声音说,企图安慰姐姐。
“我不会因为有人说了美也子小姐的坏话就觉得难过。”
听到我这么说,姐组总算松了口气。
“是吗?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所以以后我们都要对人提防着点。”
眼看姐姐似乎还想跟我谈话,我赶忙推说累了想回离馆休息。离去之际,我一眼瞥见姐姐眼里似乎有着一抹悲哀的神色。
虽然我真的累了,不过我之所以想及早离开是另有目的的,因为我想利用今天晚上去寻找位于离馆的地道。
离馆的窗户已经关起来,我的床铺也已经铺好了,可是我看也不看床铺一眼,便迳自往房间后面的储藏室走去。
我掀开昨天晚上找到的长方形衣箱的盖子。先前我已经提过,这个长方形衣箱的底部有两三床绢质被褥,此刻我的手在被褥中搜寻,忽然,我仿佛触到了一枝像杠杆一样坚硬的东西。
我摆弄了这跟杠杆一阵子之后,试着用力往下一压。
结果长方形衣箱的底部竟跟被褥一起咚的一声往下掉,底下出现—个垂直的孔道。
我不由得屏住气息。
我想的没错,这里的确有一个地道,而且有人不时利用这条地道偷偷潜进离馆。我想,双胞胎姑婆小梅跟小竹大概也是经由这条地道去从事可疑的礼佛仪式吧!
(果真如此的话,这条地道的深处到底供奉着多少人啊?)
我的心不禁砰砰狂跳着,额头上也冒出了斗大的汗水。
我先回房间窥探四周的情况后,熄掉了电灯,再回到储藏室。
我看看手表,现在是九点过一点。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蜡烛点燃,并将储藏室里的灯也熄了,然后借着烛光,悄悄地走进地道里面。
原来长方形衣箱的底部连接着一段相当宽广的石梯,我轻轻下到石梯上,站在储藏室的下方。
这时,我发现到先前长方形衣箱底下那支扛杆,于是我试着拉动这支扛杆。
只听到砰一声,衣箱的底部立刻合上了。
(这么一来,我就完全被封闭在地道里了。)
我感到有点胆怯,不禁又慌张地找出刚刚那支扛杆,将它朝反方向一推,所幸衣箱的底部就又咚的—声打开了。
于是我这才放心地从里面把衣箱的盖子盖好,再次推动扛杆,将长方形衣箱的底部恢复原状,这么一来,就算有人打开了衣箱的盖子,应该也不会发现这里有一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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