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先把这些话说在前头,然后开始说出以下的事情:
那是距今二十八年前,也就是恐怖的血案发生后不久的事。
当时八岁的春代目击到她的母亲被杀,从此她就一直被严重的恐惧感所包围。
每天晚上一到半夜她就疑神疑鬼,甚至像发疯般号哭着,姑婆们可怜她,便每天晚上抱着她睡觉。
“嗯,当时我都躺在两位姑婆之间睡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姑婆们一到半夜就不见人影了。我曾经因为这样而害怕不巳,一边哭一边找遍整个家。后来她们知道了,就不再同时不见人影,但总是轮流消失,每天晚上一定会有一个人消失。我问留下来陪我的姑婆,她们的答复总是:‘另一姑婆去上厕所,马上就会回来。’当时我的年纪还小不懂事,也就没再多问,可是有一次我却听到她们提到可怕的内容。”
那天晚上,春代照例躺在小梅和小竹姑婆之间睡觉,但是两个姑婆却隔着春代唏唏嗦嗦地交谈着,春代因而被吵醒。
由于两个姑婆谈话时态度十分神秘,好像防着四周有人窃听一样,因此春代便假睡觉,无意中偷听到“毒药”这个字,然后又断断续续地听到“总不能老是这样下去”、“被抓到的话会被处死刑的”、“偏偏看他那个样子不像会死”、“如果再引起骚动就不好了”等等,最后当春代听姑婆们说“干脆就在便当里下毒”一这句话的时候,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吓出一身冷汗。
“小时候埋在心底的事情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即使是现在,我一想起姑婆们说的话,仍然会有一种无法平复的恐惧感。”
姐姐害怕地颤动着肩膀,然后用衬衣的袖子轻轻拭去泪水。
姐姐提到的事情深深震撼着我的心头,使我觉得腰部底下像冰一般寒冷。
“姐姐,这么说来,姑婆们在案发后就把父亲藏在地道里了?”
“大概错不了,而且还定时为他送饭送菜去。”
“最后便让父亲吃下毒药……”
“辰弥,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也不能怪罪她们。姑婆们一定是考虑到我们家的名声和世人的眼光,以及父亲的立场,所以才这么做的。父亲是姑婆们心爱的人,她们疼爱父亲的程度简直到了纵容的地步,要她们向这么宝贝的父亲下毒药,一定非常痛苦。想到当时姑婆们的心情,我就觉得她们好可怜。”
听到纠缠着这个家族的可怕故事,我不禁不寒而栗。
这种安排对父亲来说,应该算是慈悲的处置,可是,尽管如此,我的心却无法摆脱阴霾的气氛。
“姐姐,我知道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任何人说的,我也会叫典子绝口不提这件事,请姐姐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好吧,我尽量。反正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我担心的是这件事跟最近的毒杀事件有关联。”
我大吃一惊,再度看着姐姐。
“姐姐,这么说来,你认为姑婆她们……”
“不,不是的,她们应该不会杀害别人,可是,我一想到哥过世时的情况……”
姐姐怀疑双胞胎姑婆毒杀了父亲之后,也可能再毒杀他的儿子,也是有原因的。
这一对高龄的老太婆平日离群索居,对事情的看法有时候会很偏激,再加上毒杀父亲的事一下没被发现,难免再度故技重施。
姐姐怕的是这一点。
“姐姐,应该不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的,是你想太多了。噢,对了,为什么这个家里会有地道存在呢?”
“啊!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我们的祖先中曾有一位很漂亮的女人,有一次前往城主那儿办事时,遭城主奸污了。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复杂的内情,两人不得不分开,可是城主却忘不了那个女人,有时候会偷偷潜进这座宅邸。听说这座离馆正是为了这个缘故而建造,所以那条地道也是为以防万一才修凿的。不过,辰弥……”
“什么事。”
“你不要再进去那个地方,我们家不能再发生不幸的事情了。”
“是,我知道。”
为了让姐姐放心,我很干脆地答应了,但是我当然不可能就此罢手。
才刚刚解开一个疑问,没想到另一个新的问题就又产生。
小梅和小竹姑婆扫墓的原因揭晓了,却又因此衍生出没变质的尸体和猿腰挂的秘密。
为什么我的护身符里有地下迷宫的地图呢?
或许正如死去的母亲所说,它会为我带来幸福,可是,那个奇怪的地图和朝山歌为什么会那么有效呢?
姑且不谈这个,那天晚上我太专注于谈论其他事情,以致于始终没有机会把地图的事情告诉姐姐。
而姐姐从那天晚上开始就发高烧病倒了,所以有一阵子我只好不去想这些。
姐姐发烧的原因是地道受到巨大的冲击,她经常在梦中说出盔甲、父亲、隧道等等梦话,因此我非常担心地道的秘密会败露,再其次,在这个家里姐姐是我最信赖的人,所以我只能不分昼夜地守在姐姐旁边看护着。
姐姐只要一见不到我,就会感到不安,立刻叫阿岛来找我,于是我只好无时无刻守在她身旁了。
小梅和小竹姑婆也非常担心,时常来探望姐姐。
听说姐姐病倒了,慎太郎和典子也跑来探望。
我跟典子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暂时没办法去见她,她也很乖巧地点头答应,然后她要我转告姐姐说她绝对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请姐姐放心。
美也子和久野表婶也来探病,久野表婶脸色十分苍白,有气无力地说目前仍然没有久野表叔的下落。
每次有客人来访时,我最担心姐姐又说梦话。
为了怕她胡言乱语,我始终守在姐姐身边。
就这样,有一个礼拜之久,我因为全心看护姐姐而把凶杀事件给忘了,再加上案件的调查工作也没什么进展,金田一耕助尔后也不曾再露脸过。
就这样,十天的时间瞬间一晃而过,姐姐的热度已经降下来,也不再说梦话了。
新居医师说:
“由于春代的心脏衰弱,所以才会持续发高烧,至于发病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应该不会有危险。”
我终于松开了紧锁着的眉头,姐姐满怀感激地对我说:
“辰弥,对不起,害你那么辛苦地照顾我,你一定很累,我已经没事了,今天晚上就请你回离馆去休息吧!”
回到久违已久的离馆,我马上倒在床上休息,说到累还真是相当累,可是我却一直没有睡意。
在照顾姐姐的那段时间内,那个不腐朽的尸体一直困扰着我。
幸好田治见家有百科辞典,我把辞典翻了又翻,终于得到答案。
为了确认真伪,我再度进入地道。
幸好那天晚上我没有遇见任何人,在没有受到别人的干扰之下,我平安地到达神台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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