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稍微喘口气,又将话锋一转——
“话说回来,当初我在博多见到假佐清时,他已经因为颜面受创而面目全非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带他回家,否则珠世不会选择他。于是我百般思量几天后决定,在东京为他订做一个橡皮面具,而之所以要把面具做得那么唯妙唯肖,目的就是希望当珠世看到这张面具时,多少能勾起对佐清的回忆,让她对佐清的爱继续滋长。”
松子说道,又长叹一声。
“但是,我这份苦心全都化成泡影了,因为珠世并不喜欢那副面具。于是我开始担心,除非佐武和佐智都死了,否则想让珠世选择佐清实在比登天还难!”
“此后你便一步一步进行这个杀人计划?”
金田一耕助接口问道。
松子笑得很骇人。
“是的。我一旦决定做某件事,就会全力以赴。但在这里我必须强调不论是佐武事件、还是佐智被杀,我都没有想隐瞒犯罪事实的意图。因为我一直以为,只要为我的孩子除去可能阻碍他继承财产的人就够了,就算我必须去坐牢,甚至是死刑,我都不在乎!”
“所以,当你发现有人在背后为你善后时,一定感到十分惊讶吧?”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说。
“是的,一开始我还很担心会不会戴面具的佐清帮我处理那些事,可是经我观察后又觉得,佐清似乎并不知情,况且他也从不曾向我提到过那些事,所以渐渐的,我也就不以为意了,只是偶尔想到——为什么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呢?这的确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里,便转身对橘署长说:
“署长,由此可知,在这些命案当中,真正的凶手并没有刻意运用一些技巧掩人耳目;这些全是那两位事后共犯在命案发生之后故布疑云的作法,所以这些命案才会充满戏剧性和困难度。”
橘署长一边点头,一边面向松子。
“那么,松子夫人,最后请你描述一下杀静马的经过吧!那是否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呢?”
松子无言地点点头。
“你是因为发现他不是真正的佐清,所以才杀的他吗?”
橘署长问道。
“是的,佐武和佐智接连死亡之后,珠世除了佐清之外就别无选择了,因此我试着说服假佐清跟珠世提亲,但任凭我说破破嘴,那孩子仍不肯答应。”
橘署长闻言,不禁皱眉头。
“为什么会这样?佐清刚才不是说,静马本来就打算取代佐清,和珠世结婚了呀!”
“是的,当、当时,静马的确有这样的打算。”
金田一耕助一边沙沙地抓着头,一边断断续续地继续说:
“静、静马在十一月十六日,也就是佐、佐智的尸体被人发现之前,的确是这、这么打算的……”
他吃力地说完这段话之后,才发现自己口吃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咽了一口口水,恢复镇定之后又继续说:
“佐智的尸体被发现那天,那须神社的大山神主又来投下一枚威力强大的炸弹——也就是珠世小姐的真正身份。因此我们知道,珠世小姐其实并不是佐兵卫先生恩人的外孙女,所以静马根本不能跟她结婚。”
“为什么不能?”
橘署长一脸疑惑,金田一耕助只好笑着说:
“署长,你还不明白吗?静马既然是佐兵卫先生的儿子,那么珠世小姐便是他的外甥女啦!”
“啊!”
闻言,橘署长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静马可是进退两难了。”
橘署长说着,又拿出一条好大的手帕,频频擦拭颈部的汗水;金田一耕助也吐了一口热气说: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大山神主揭露这个可怕的秘密,正是这次事件的最高潮;静马也因此陷入两难的局面。
“当然,从户籍上看来,静马和珠世小姐都跟佐兵卫先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若两人一定要结婚,在法律上依然站得住脚,但是如果从血缘方面来考虑的话,静马自然不能随随便便答应这宗婚事。更何况从佐清刚刚说的话看来,静马本性并不坏,所以他应该跟我们一样,都不愿意做出乱伦的事。”
说罢,金田一耕助便转头面向松子。
“对了,松子夫人,你什么时候才知道静马的真实身分?”
“十二日晚上十点左右。”
松子笑得非常无奈。
“那天晚上我们两人为了结不结婚的事发生争执,最后静马终于忍不住,把不结婚的理由全盘托出。你们可以想像当时我有多么震惊和愤怒,也因为这个缘故,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再加上他又告诉我佐清现在正流浪在外,我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而他大概也注意到这一点,立刻想站起来逃走……”
这时,菊乃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榻榻米上。
“太可怕了!你简直不是人,是个魔鬼!实在太恐怖了!”
她全身颤抖地哭了起来,但松子仍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杀了那个孩子,只能说这孩子天生歹命福薄。当时,我唯一的烦恼只是该如何收拾这具尸体。署长、金田一先生,刚才我说过,当我在杀佐武和佐智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要掩饰罪行,因为我已经打算豁出去,就算被抓到也无所谓。然而,现在我并不想被捕,只希望能跟好不容易回来的佐清生活在一起。只可惜这次没有人可以帮我……”
“因此你在尸体上动手脚?”
“嗯,是的。我的头脑并不灵光,所以花了一个多钟头才想出辨法。我想利用这道迷让别人相信那具尸体就是佐清,只要别人相信,那么身为佐清母亲的我,自然就不会被警方怀疑了。
“因此,我立刻把尸体扛到船坞,乘着小船出去,找个水浅的地方把静马尸体倒插在泥中,为青沼菊乃三十多年前的那个诅咒画下句点。”
松子终于把有关这些命案难解的关键部分都交代清楚了,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并不因为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的,大家明白这个悲惨、可怕的真相之后,心中更大事感沉重。
房里沉寂了半晌,松子又突然开口:
“佐清!”
佐清闻言,吃惊地抬起头。
“你为什么要以匿名的方式回来,难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妈?”
佐清这一声叫唤夹杂了许多的无奈与痛苦;他看看在座的每一个人后,摇摇头回答:
“妈,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或是见不得人的事,如果我知道家里的情况有这么大的转变,就绝对不会用匿名的方式来了。老实说,停战前,我曾在前线犯下一个极大的错误,害得整个部队灭减,只剩下我和一名部属流落在缅甸境内。当时,我好几次都想以切腹自杀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后来,我唯一的部属也死了,而我自己又成了俘虏,为了不让大家蒙羞,因此,我才不敢用真实的姓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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