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门岛_横沟正史【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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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田一耕助有点担心地说。

  “火炬之后,还有一队是不拿火炬的,凶手如果为了要避开拿火炬搜山的人,一定会掉进不拿火炬搜山组的陷阱里。”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矶川警官得意地说出他的计策。

  “原来如此。”

  金田一耕助与矶川警官带着队伍,沿着谷底直奔天狗鼻。左转后,爬上刚才挖墓的年轻人跑下来的坡道。要上折钵山只有这条路可走。

  竹藏率领的那一队人点着火把,故意闹哄哄地往上爬。金田一耕助他们则隔了一段距离,默默跟在后面前进。

  平常天狗鼻上面很少有人进出,因此路径显得十分狭窄,坡道也很陡。天上虽然有月亮,也有繁星点点,还是有人会不小心被路上横出来的树根绊到脚。

  转过突出的岬角,整个视野变得宽广起来,从折钵山的山腰到山顶,可以看到海盗遗留下的山寨。

  在折钵山的这片斜坡上,到处可以看到搜山队明晃晃的火把,犹如鬼火般缓缓移动着;人群犹如蚂蚁,远近四处传来喧闹的吆喝声。

  这一切是如此真实,却又如此的虚幻,让金田一耕助突然想起临出发前听到的那记清脆铃声,心中有一种怪异感觉。

  屋外在搜山,屋里在守灵。苍白脸色的早苗、像舞伎似的月代、禁闭室里如野兽般怒吼的疯子、鬼头千万太临终的遗言……它们像电影般—一在金田一耕助脑中浮现,他的思绪也在飞速旋转。满山的火把像要把整座狱门岛燃烧起来一般。

  第十五章、女伎

  以前,狱门岛为了防范海盗袭击,所有村落都聚集在岛的西侧。当然,从另一方面讲,狱门岛除了西侧之外,就几乎没有可以住人的平地了。

  折钵山不很高,除了西边,其他三个方向都是临海耸立的悬崖峭壁,既没有可以抛锚的地方,又没有可以让人上岸之处。因此,只要控制住岛的西侧,要搜捕逃进山里的人,简单得犹如瓮中捉鳖。

  月亮挂在折钵山的山头上,天上繁星闪亮,狱门岛在星月交辉下,呈现出一片银色世界。点点火把就在这片银色世界中,如鬼火般在山坡上游动着。

  折钵山山顶遗留着古代海盗的山寨,搜山年轻人的呐喊声在山谷中回响着,像是远方传出的隐隐雷声。

  金田一耕助默默地跟着矶川警官率领的队伍前进,他发现清公也在搜山队伍之中。

  “你也在啊!”

  金田一耕助露出一脸惊喜,笑着说。

  清公略显顽皮地笑说:

  “这可是近来少有的事,我怎能置身事外?再说,这事可还真大哩!”

  “的确。岛上的人都怎么说?”

  金田一耕助问。

  “话可多了,别人爱说闲话,我们又不能拿他怎样,也只好让他们去讲了。这件事不只让我感到惊讶,连岛上的人也都很惊讶……”

  清水故作神秘地把话说到一半,让金田一耕助急急追问:

  “你们惊讶什么?”

  “你啊!刚开始大家都怀疑你,从岛上人的心理来看,你是个流浪汉,谁都不知道你的底细,难怪大家要怀疑你。”

  “我不可能杀死花子或雪枝吧?”

  金田一耕助有些无奈地反驳着。

  “为了谋夺鬼头本家的财产,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名侦探,人人都吓了一跳。所以我就说人不可貌相,别看你外表不起眼,毕竟,江户人就是江户人。”

  清水带着讨好的语气说。

  “谢谢。你说我想谋夺本家的财产,这从何说起呢?就算我把花子、雪枝杀了,本家的财产也到不了我的手中,不是吗?”

  金田一耕助让话题扣在“杀人动机”上,期望清公能提供一些岛上居民的看法。

  “可以啊!杀了月代、雪枝、花子三姊妹后,再勾搭上早苗,结成夫妻,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鬼头本家的人,岛民们都是这么说的。”

  清公说到这里,特意偏过头去,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接着又说:

  “我可不以为然,再怎么讲,你也是个江户人,怎么会做那种事呢?要钱的话,干脆拿枪去抢不就得了?哪有江户人窝囊到吃软饭的啊!金田一先生,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喔!”

  金田一耕助感到自己竟然被视为吃软饭的嫌疑犯,不禁觉得既可笑又不安。

  “老板,这简直像古代大户人家谋夺家产的故事嘛!我就是那个坏管家的角色吗?”

  “而且还有个被姨太太养的小白脸。像家贺骚动里的大月内藏之助、黑田骚动的仓桥十太夫这类电影,大家都百看不厌呢!”

  清公喋喋不休地说。

  “老板,岛上的人常会把戏剧与事实联想在一起吗?”

  金田一耕助怪怪地问。

  清水曾经对金田一耕助讲过,岛上居民的思考方式有些脱离现实。

  “也不尽然。不过,大家都很喜欢看戏剧,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的。像死去的嘉右卫门就是一个戏剧迷。你知道吗?在赞歧的金比罗有一座大概是天保或嘉永年间盖的戏台子;大阪的大西剧团也仿照这座戏台子重新搭建,还保留了日本的古风,到现在还能演出。因此,京都的演员都在这里演过一些精彩的大戏。”

  一提起戏剧,清公特别有兴趣,他原本就是个多话的人,现在更是滔滔不绝。

  “嘉右卫门很欣赏这个剧团,只要一有好戏上演,他就会驶着八挺橹去看。他有钱有势,经常买下整个楼座,带着自己手下的渔夫们去看。我也常受到他的照顾,跟他一起去看戏,现在想起那段全盛时期,真像梦一样。”

  “原来是受到嘉右卫门的照顾,难怪你比较偏袒鬼头本家。看来你很能讨嘉右卫门的欢心呢!”

  “也不是啊,我自己是表演杂俳(滑稽俳句等通俗文艺的总称)出身的。杂俳分很多种,我擅长的是冠付,也就是通称的冠句。在我年轻的时候非常热衷这类表演,曾经邀约同好去请冠句翘楚的久保太郎老师指点。”

  清公解释自己的出身背景时,半得意、半感伤地说:

  “本州地区盛行杂俳,有一段时间,光是介绍冠句的杂志就出了十几种,大家为了省事就说成杂俳。我演的那种冠付类似川柳,是文雅安静的,有些句子甚至可以当俳句的起句;嘉右卫门什么娱乐都喜欢,他虽也做徘句,但喜欢杂俳的程度远胜过俳句,还取了个叫极门的雅号。”

  清公很内行地解说杂俳的形式与内容。

  金田一耕助忽然明白了,那屏风色纸上歪歪扭扭如蚯蚓般的文字,原来就是嘉右卫门写的啊!

  “极门这两个字源自狱门岛,他自认为是狱门岛的主人。每次开诗会,他就说没有清公不行,我一到会场就受到他的热情欢迎,他对我的确是另眼相看。”

  清公提到嘉右卫门,明显地露出一种怀念之情。

  “嘉右卫门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物!就因为他这么喜欢戏剧,与三松才会娶女演员当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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