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启去那个同学上班的公司做清洁工作。」
过去的人气王与被排挤的书呆子,以这种形式再会。
「小启坦白告诉我,他觉得很不甘心、很窝囊,可是不会认输。他也是认真在做分内的工作。」
然而,对方不这么认为。
「对方动不动就向公司抗议清扫不仔细、有东西被弄坏等等,不仅点名小启,甚至向小启清洁公司的上司告状。」
清洁工作是在公司下班后开始的,但那名同学——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在加班,却等到小启来打扫,在一旁看着说『如果没人盯着,坂本就会偷懒』。」
坂本隐忍下来。为了学费,为了再一次进大学。
「而且,小启的上司真的很了不起。他鼓励小启,不要输给那种可笑的恶意刁难。」
上司答应坂本,只要调到人手,就会把坂本派去别的单位。就在这时,发生不仅仅是刁难程度的问题。
「那家公司的寄物柜有钱被偷了。」
不是那名同学的钱。
「由于是窃盗案,警方也来调査,并向员工询问状况。」
这个时候,有人作证清洁公司一个叫坂本的员工相当可疑,导致坂本遭警方针对性地彻底讯问。
「当然是那家伙告的状,小启的同学想嫁祸给他。」
虽然坂本没被诬赖为窃贼,但嫌疑也没完全洗清。那起窃盗案到现在都没侦破。
「于是,小启的公司和那家公司的契约告吹。」
——是我害的。
「小启主动辞职。上司挽留,但小启不顾慰留,还是选择离开。」
柴野司机难过地噘着嘴点点头,问道:
「不能拜托负责公车劫持事件的山藤警部吗?」
「辖区不一样。那里不是海风警署管的。」
「部门也不同。」我出声。「就算去请托,山藤先生应该也无能为力吧。毕竟坂本不是被当成嫌犯抓起来。」
只是被抹成灰色。
「可是辞掉工作后,小启变开朗了。我虽然担心,却也觉得与其穷忍耐,不如干脆离开,工作再找就有。况且,小启看起来并不焦急。」
——得更有计划,更有效率地赚钱才行。
「小启去找朋友,或上网捜寻工作资讯。一星期后,我们收到那笔钱。」
然后,两人着手调査三种托运单。坂本的心情愈来愈糟,缩在自己的壳里,变得暴躁易怒。
「现在他似乎很焦急。」前野继续道。「小启想要一百万圆,因为知道那不是什么危险的钱。当初实际看到钱,小启真的害怕暮木老爷爷是黑道分子。他还推测,暮木老爷爷会过那种生活,可能是偷盗组织的钱在逃亡。」
「简直像电影情节。」
如今,这个可能性已消失。那一百万圆,是没有后顾之忧的钱。只要能抛开那是「诈欺师的钱」的心理障碍。
前野也这么认为。「但小启和我一样,觉得那笔钱不属于自己。不能占为己有,应该是日商被害者的钱。」
「这个想法不对。那是你们的赔偿金,你能冷静和他谈谈吗?」我劝道。
「我没自信……不过我会试试。」
柴野司机的手机响起。她看着荧幕,频频道歉。我和前野目送她回去女儿身边。
11
我着手撰写要交给岳父的报告书。将截至目前查明的事实,及悬而未解之谜写下来,也能整理思绪。
我硬要自己整理好心情。
收下那笔「赔偿金」吧。这是人质伙伴一起决定的事,我并不后悔。但是,将来那笔钱由于某些原因曝光的危险性并非零。
我应该辞去今多财团的工作,不能再继续添麻烦。得请岳父收下辞呈。
不知幸或不幸,岳父突然前往美国。即使约定的两星期已过,我仍无法见到岳父。据说是去参加财经人士的跨国高峰会议,原本是大舅子要出席,但行程配合不上,请岳父代为出马。
我告诉妻子原委,菜穗子没太惊讶,也不反对。
「我明白你的心情。」她说。
很抱歉,我向妻子行礼。
「原本应该先跟你商量再写辞呈,顺序顚倒。」
「那无所谓,没关系。」
没关系,妻子这阵子常说这句话。我为中途离开桃子的文化祭道歉时,她也这么说。没关系,
不用在意,别放在心上。
然后,她冒出那时候没说的话:「我早习惯被你抛下。」
听起来像玩笑话,语气却很认真。
「不要习惯啦。」
「是是是,侦探先生。」妻子笑道。「如果辞掉公司,你工作怎么办?就算父亲和哥哥同意你辞职,对于你上就业服务中心,应该不会有好脸色。」
「可是,一般都会去就业服务站看看啊。」
「你的身分不一般,不觉得吗?」
妻子笔直注视着我。
「也是。」
妻子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抱歉,我不该这样说。」
「你没说错啊。」
「不,不一般的是我,而不是你。」
我从未和菜穗子谈过这样的事,顿时一阵惊慌。
「你果然生气了?这也难怪。」
妻子没回答,问起另一件事。
「你拿到的钱,还有寄放在你那里的园田小姐的钱,决定怎么处理了吗?」
我点点头。「我尚未告诉总编,不过就算告诉她,她也会说『交给你,帮我处理』吧。」
「我想匿名捐给从事社会活动的团体。」
「不是捐给日商自救会?」
「这我也想过,但我认为不必拘泥于日商。」
我觉得这样做,比较容易把钱当成是在公车劫持事件中,被抓来当人质的赔偿金。
「司机小姐会怎么做?你问过她吗?」
我没问,但柴野司机主动告诉我。
「如同你的提议,柴野小姐会捐给日商自救会。她说那种自救会,应该也需要活动资金。」
「全额捐出?」
「应该是。」
「我倒觉得可以多少留一点给自己用。如果大家都捐出去,那两个年轻人就太可怜了。」
「我不会再对他们说什么。就算他们问我钱怎么用,我也不会告诉他们。」
这样啊——妻子点点头,露出微笑。是我多心吗?总觉得那是勉强挤出的笑。
「我不会去就业服务站的。我会拜托以前的朋友,看看能不能挤进哪家出版社或编辑公司。终究我还是喜欢编辑工作。」
所以,要离开集团广报室,我相当难过。《蓝天》是很棒的社内报。
「如果你离开,园田小姐会顿失依靠吧。」
「她一定会骂我不负责任。」
「是因为寂寞才会骂你,『你要我把一个人抛下吗?』」
我注视着妻子。「抛下」这个字眼,今天已是第二次登场。这是符合我和妻子关系的形容,但并不适用于我和园田瑛子的关系。
「园田小姐没那么依赖我。」
「有的,只是你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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