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家世世代代都是宫廷乐师,单单就长笛演奏而言,我父亲是第一流的,作曲只不过是他闲暇时的消遣罢了。父亲曾说,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到法国去,跟随莫伊兹学习长笛。”
美弥子用眼角膜了金田一耕助一眼,接着说:
“莫伊兹是当代闻名的长笛演奏家,如果父亲换个生存环境的话,他一定可以借着长笛扬名于世,不至于像玉虫舅公或新宫舅舅所说的那么无能。”
美弥子说出最后那句话时,浑身上下充满了愤怒、憎恨。金田一耕助虽也替椿英辅感到悲哀,但脸上却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美弥子,照你这么说,今天晚上的笛声,也许有某些重大的意义也说不定。不过,恶魔吹着笛子来,到底是谁?为什么吹笛子呢?”
美弥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带着哀求的语气说:
“请你不要再说了,我好害怕,我怕得不得了!”
金田一耕助站在浑身颤抖的美弥子面前,温柔地凝视着她的脸。
“美弥子,你是这个家的支柱,不好好振作不行幄!另外,我想问你,今晚放唱片的家伙是谁,你是否心里有数?”
美弥子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地毯,慢慢摇着头说:
“我不知道。从下手的时间与机会而言,除了阿种之外,似乎其他人都在沙卦现场。难道是有人从外面悄悄溜进来?”
“那个叫阿种的会做这种事吗?”
“我想不会吧!她一向支持父亲,根据我的观察,在这个家里,只有她同情父亲;父亲也十分疼爱她,只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暧昧关系。咦?难道她会做这种事吗?”
金田一耕助亲切地看着美弥子。
“美弥子,你的猜测未必正确,毕竟不是只有阿种才有机会来放唱片,刚才参与卜卦的人,都有下手的机会。”
美弥子十分震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语调急切地说:
“为什么呢?”
“放唱片的人知道今天晚上从八点半到九点之间停电,等到九点,电源就会自动接上;所以他趁八点半一停电,就立刻潜进书房,把唱片放要,插上插头,打开开关。由于停电,即使打开开关,唱片也不会转。他弄好这一切,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下去卜卦。卜卦进行到九点,电力公司开始送电,因为留声机的开关是开着的,因此,唱盘自行转动,笛声便播放出来了。”
美弥子屏息听完金田一耕助的分析后,全身战栗地问道:
“那个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首先,他之所以让大家听这首曲子,目的是在胁迫众人,但是他又不希望被人认出来;其次……”
“其次怎样?”
“我猜,他是想把你们的注意力从卜卦现场转移到其他地方。”
“怎么说呢?”
“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才想问问你,刚才在进行卜卦时,沙上曾出现一个奇怪的符号,那到底是什么符号?为什么每个人一看到那个符号,都露出十分惊讶、害怕的表情?”
美弥子闻言随即脸色大变,颤抖的声调里透出强烈的惊惧。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到那个符号会那么吃惊,不过,我倒是曾经看过一次和那相同形状的符号。”
“什么时候?在哪里?”
“那是父亲的遗体在雾峰被发现时。那天我去认尸,却发现父亲衣服的口袋里有本小小的日记簿,我想,也许可以从日记簿里找到父亲的遗书,因此便很仔细地把每一页都翻阅一遍,只见其中的一页上画了和那记号一模一样的图形,而且那上面……”
“上面怎么样?”
美弥子深呼吸了一下,身体微微颤抖着说:
“写着‘恶魔的徽章’等字样,那的确是我父亲的笔迹。”
“恶魔的徽章?”
金田一耕助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
“嗯,当时我并不特别在意,我想,说不定是父亲临终前脑中出现一些奇怪的念头才这么写的,不久我就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今晚突然在沙上出现这样的记号……”
“家里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父亲的日记中画有这个记号?”
“我也不敢确定,因为和我一起去认领遗体的一彦曾看过。那本日记簿是父亲的遗物,我就把它带了回来,也许家里的人也都看过,我想它现在应该在母亲手上。”
金田一耕助回想起当时目贺医生。玉虫伯爵、新宫利彦及那老佣人信乃非比寻常的惊讶表情,毫无疑问,他们一定看见过那似火焰般的奇妙图案,甚至知道其中的秘密。
“美弥子”
金田一耕助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美弥子。
“刚才停电的时候,你在哪里?”
美弥子乍一听到这句问话,先是不明所以,并以困惑的眼神注视若金田一耕助,等她领会出对方的意思,不由地涨红了脸,带着怒气反问:
“难道你怀疑是我放这张唱片的?”
“唉呀!美弥子,别这么激动好不好,我只是顺口问问罢了!”
金田一耕助说着便巡视整间书房。
“停电后没多久,你母亲就听到有人从这房间走出去的声音。”
“我母亲?”
“嗯,是的。那时我正和你母亲在会客室里闲聊,后来菊江来叫我们去卜卦室。我们正要一起去的时候,刚好停电了,于是我们在黑黑的走廊上呆立了一会儿。就在那时,你母亲听到脚步声,她说有人走进老爷的书房。”
“是真的?”
“嗯,当时你母亲非常害怕,我和菊江却什么也没听见,而这时阿种正好拿着手电筒来了,所以谁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你母亲说的没错。那时确实有人到这里来摆唱片。”
美弥子又是一阵颤抖。
“我母亲的听力十分敏锐,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瞒得过她,这也许是她的特长吧!”
美弥子温柔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生你的气。只是家里发生这种事,谁都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当然也不例外。”
“美弥子,我理解。”
“老实说,停电时我正躲在自己的房里哭,因为趴在床上,所以不知道停电了。其实我非常看不起自己的母亲,尽管我尽最大努力强迫自己不要这么想,但是我还是办不到。您想想,对于一位初来我家的客人,她却想去勾引他,真使我感到无地自容。”
美弥子说到这里,双肩颤抖,悲伤得垂下眼睑,眼泪也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由于美弥子并不漂亮,而她母亲又太美丽,才使她有意无意地强装严肃。此刻金田一耕助看到她垂头丧气、潸然泪下、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觉得十分心疼。
他本想安慰她,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适当的词句。
这时,美弥子突然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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