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眼综合医院在昭和二十年春天遭空袭炸毁之后,这栋附属建筑物也遭受不小的摧残、打击,自此之后就成了一座空屋。
但是现在,寺坂巡警却看见那家空屋灯火通明,里面还传来阵阵爵士乐的声音。
如果这时门灯和玄关前面的灯都没有亮,只有演奏爵士乐的后面房间附近的灯光亮着的话,寺坂巡警肯定会起疑。
但是当时不仅屋内的每个房间都灯火通明,连站在大街上都听到吵吵闹闹的爵士声。
寺坂巡警于是想起下午有卡车进出这一户人家的事,他以为是一群怪人搬进这间屋子,因此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缓步打从那栋房前经过。
(反正附近没有其他人家,即使爵士乐再怎么嘈杂,也不会有人向附近派出所反应吧!)
因此当第二大同一时间,寺坂巡警爬上里坡时,原本以为今晚又可以听到同样的爵士乐,没想到他来到里坡时,却发现那栋房子一片漆黑,连门灯、玄关前的电灯都没点亮。
寺坂巡警不解地打从那栋房子前经过,即使又隔了一夜,仍然是同样的情况。
最后,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狐疑,终于决定走到里面一瞧究竟,结果发现那栋房子不过是栋空屋。
于是他认定前几天所看见的说不定是狐仙或是鬼火之类在作怪,根本不好意思向别人提起这件事。
但是九月初,高轮台町的一家照相馆向警方备案,历经那夜诡异经验的寺坂巡警这才了解那大的状况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也因此被主管责怪他延宕向上级上管报告的时机。后来,每当他晚上巡逻到这里时,总会勾起一些不甚美好的回忆。
昭和二十八年九月二十日晚上,又发生同样的情况。
当他来到那栋有问题的房子门前,瞧见里面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他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天空,以为是闪电导致的现象,可是当天晚上不断下着绵绵细雨,并没有任何打雷的迹象。
他再次看了一眼附近有闪光游走之处,赫然发现屋内的照明设备亮起,跟刚才的闪光完全不一样。
“哼!这回我绝不上当!”
寺坂巡警对这栋房子已经了若指掌,自从发生过八月二十八日晚上的那种状况后,举凡门柱与门柱之间,被藤蔓缠绕的大谷石围墙破损处,以及路障之类的东西,他没有一处不清楚。
寺坂巡警也知道在这么多的路障中,哪一个比较容易闯入屋内。
然而,当他正要越过路障时,猛然察觉事情不妙。
因为他动作太快,雨衣的下摆被路障的钉子钉住,就在他犹豫不决时,房子后侧突然传来啪哒啪哒的脚步声。
“什么人?”
阿谦一边说,一边用手电筒照射寺坂巡警。
寺坂巡警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是当他透过手电筒的灯光看到阿谦脸上僵硬、恐惧的表情时,自己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喂,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从对方的发型和脸上的胡须来看,寺坂巡警知道对方的年纪比自己轻,因此他放下心,说话的声音也轻柔许多。
阿谦用手指了指身后,舌头却一点也不听使唤。可是当他察觉寺坂巡警进退不得时,便一个转身冲向另一个路障。
“别跳!站住!否则我要开枪了。”
尽管如此,年轻、动作敏捷的阿谦仍然快速地翻越过另一个路障,宛如脱兔般冲下坡去。
寺坂巡警好不容易才脱困,立刻跟着要冲下坡追捕阿谦,但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灯光明亮的房间里,再度发出一道白色的闪光。
“还有人在屋里?”
寺坂巡警一想到刚才那人脸上害怕的表情时,也不由得直打哆嗦,但为了前途,他决定一雪前耻。
他这回非常顺利地通过路障,试图接近大厅。
寺坂巡警先来到本条直吉上次看到有很多乐器的大厅隔壁的西式房间,由于和大厅相隔的那扇门是开着的,因此可以听到自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房太郎,底片还剩下几张?”
“老板,还有两张。”
“那么……直吉,全都拍完吧!最好是从各个角度拍摄。”
“知道了,爸爸。”
现场除了这三个人的声音之外,便是落在屋顶上的滴答雨声。
没一会儿,闪光再度亮起,接下来的那一瞬间,寺坂巡警持枪跳进大厅里面。
“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他一冲进去看清眼前的情况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见本条直吉抱着三脚架变换照相机的位置,而那位看起来像是本条直吉父亲的人正在准备焚烧镁粉。
“至于最年轻的男子正跪在地板上,把本条直吉递过来的底片装进皮包里,同时再
把新的底片交给本条直吉。
总之,这三个人态度严谨得宛如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大厅里还有一个人,但是那人的表情却和这三人完全不同。
从他一头长发、满脸胡须,就不难知道是刚才逃跑的那个人的同伙。
事实上,他正是软骨头阿平。
他靠在墙上,两只脚张得开开的,一双眼睛也瞪得圆滚滚,可是从他眨都不眨一下的双眼看来,他一定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那张脸宛如是世界上最恐怖、骇人的雕像。
寺坂巡警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使命。
“你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们只是默默地进行最后的仪式。
德兵卫负责烧镁粉,本条直吉则负责按下快门,罩上黑布的照相机呈四十五度仰角。
就在寺坂巡警顺着照相机的角度往上看时,顿时整个往上跳了起来,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下面把他往上推一般。
“长官,也难怪你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跟你一样,可是三个人在一块儿,胆子就大了起来,所以我们不像那边那个年轻人,也不像刚才从这里逃走的小娃儿一样失去理智,因为……这是我们的工作。”
德兵卫事不关己他说道。不过这些话究竟有没有传进寺坂巡警的耳朵里,可就没有人知道了。
因为就在距离寺坂巡警视线不到一公尺的地方,正吊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虽然他蓄着长发,却仍然可以分辨出是男人的头颇。
看来凶手不是用钝刀斩下这个男人的脑袋,就是由于极度害怕而频频发抖,以致切口处显得非常不规则。
那令人作呕的肉块、血管以及各种腺体全都血迹斑斑,好比一支血红的冰柱垂挂在天花板上似的。
此外,那颗脑袋从脸颊到下巴全都长满浓密的胡须,而且他仿佛死不瞑目地瞪大双眼,低头瞪视下面的人。
值得注意的是吊挂在他下颚胡须前端的白色东西。
那是一枚原本用来挂在风铃下面的金属片,金属片上还沾满血迹,想必凶手将它挂在死者胡须前端的时候,那颗头颇还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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