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有可能的。”三枝笑了,“太好了。”
明惠并未回他一笑,她转头看着猛藏:“我看到你在外面笑。”
猛藏又吓得一愣,三枝扑哧笑了出来。
“大医生,看来你好像不小心流露真情啦?”
听到三枝的话,猛藏哼了一声。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祐司对猛藏说。
“干吗?”
“走出阳台。”
猛藏不看祐司反而先看三枝,三枝只是耸耸肩。
“快点。”
猛藏不情愿地凝视着枪口勉强移动。拉开窗帘,打开锁,推开窗户。外面的空气顿时流潟进来。
“那边,应该有紧急逃生梯吧?”
猛藏看着脚边。
“有啊。”
“你站上去,跳跳看好吗?不必太用力,只要把全身的重量放上去就好。”
猛藏没动。不,似乎是动不了。
“做不到?”祐司问。
神经一旦紧绷到极限,反而变得几近冷静。不,或许应该说是冷酷。
“做不到?”他又问了一次。
猛藏吞吞吐吐地回答:“这很危险。光是踩上去,立刻就会掉落。”
“一般逃生梯没这么容易松脱,否则岂不是太危险了。不过,只有这个逃生梯不同。可能是故障了,或是钩子钩得太浅,上面只要放个水果篮都会松脱。”
猛藏啐了一声。
“喂,你连这点也知道吧?”
三枝又摇摇头,同时还歪着嘴角笑。
祜司把他和明惠怎么发现那个逃生梯不安全的经过娓娓道出。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只有我和明惠,还有警方相关人员。”
“我也是从警方那里听来的。”
“够了吧。”祐司放松肩膀。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值得惊讶了,他想。
“如果不是案发前就在这里,不可能知道逃生梯的事。如果不是案发不久就在现场,也不可能知道菜刀的事。”
“跟你说了我都是听警方说的!”
三枝笑了:“大医生,你省省吧。”
“而且你在我杀死孝后还故意走出去,自以为没人看到,躲在外面得意窃笑。”
“你的表情仿佛在说‘被我唬住了’。”明惠用颤抖的声音补上一句。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胡说。就算这都只能算是间接的状况证据,但有这三点已经足够了。至少,对我来说足够了。”
就某种角度而言,也许他在下意识中一直在思索这个可能性。说不定直到记忆遭到抹消的前一刻,还在如此推测。
“是你干的吧?”祐司沉静地问。
“不是孝。猛藏,其实是你,是你枪杀了我老爸他们四人吧?”
猛藏伫立在阳台上,脸撇向一旁。最后,他不耐烦地把嘴一抿,方才吐出一句:“没错。”
时间静止。
祐司极力忍耐,找回控制力。
“你杀了四个人,还把罪名栽赃到孝身上。”
“没错。”
“然后,把孝从崖上推下去企图杀人灭口?”
“你说对了。”
“可惜,这次没成功,孝保住了一条命。对吧?”
“要不是这样,谁要演这种无聊的戏。”
“说得也是。”
祐司看着三枝。
“孝还活着,可是不在猛藏身边。要不然,他早就被干掉了,神不知鬼不觉。”
三枝轻快地点头。
“所以,说什么你把孝藏在这里,根本是天大的谎言。”
“没错。”猛藏低吼。
“如果是这样,那今晚把孝带来这里的又是谁?是谁把他带来故意让我们杀死?”
三枝缓缓说:“即使不用排除法,也知道除了我没别人。”
虽说是无心,但这是祐司目前为止被伤得最深的一次。
“原来你也是一伙的。”
54
“仔细想想,不对劲的事情太多了。”
他这么一开口,三枝的眉毛动了一下。
“一切未免进展得太顺利了。从复印件追查出传真号码,一路找到榊诊所,乃至立刻追溯到幸山庄命案。”
“那是我的调查本领好。”
“即使如此,在这种返乡人潮拥挤的时期,也不可能轻易弄到新干线车票。”祐司断然说道。
“仙台之行,毋宁说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行动更自然。”
三枝像个小丑般摇头。
“你从一开始就跟村下猛藏是同伙。”祐司说。虽然他极为沮丧,但还是努力不让情绪表露在脸上。
“你不是受我们雇用,而是被猛藏……被他雇用,对吧?然后,把我们一路诱导到这里。”
“诱导”这个词在安静的屋内回响,他感到胸口不受控制地紧缩。
“你说我诱导你们?”
“没错。到今天为止,你不断告诉我们两人合情合理的假说。从我们并非自愿躺在新开桥皇宫七〇七室的床上,乃至留下手枪、现金和染血毛巾的用意,聪明得不得了。可是,那并不是临时想到的吧。打很早以前,你就已经准备好这套台词,打算等时机来临再说出来吧。”
三枝默然,挑起嘴角一端微笑。
“最奇怪的,就是今天在友爱医院发生的事。你和这位院长说话时,我一直觉得怪怪的。可是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那你现在明白了?”
祐司点点头,看着猛藏。
“院长大人,你一边说话,一边窥伺三枝先生的脸色。那时候,我本来以为你是在担心他开枪,可是我错了。你一边说话,一边提心吊胆。你忍不住想窥伺三枝先生的脸色,是在问:‘这样可以吗?我表演得成功吗?”
猛藏歪着脸,搓着鼻子下方。祐司笑了出来,声音却毫无笑意。
“最了不起的杰作,就是三枝先生说你用了堆积如山的镇静剂芬必坦的时候。村下医生,当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何必连这个也抖出来——,那时我们居然没有立刻察觉,看来我们也真是笨得可以了。”
“正因为每一件事情都很细微,”三枝说,“如果不凑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
“对,你房间的自来水有金属味,很难喝,也是其中之一。你说你搬到那里大约有一个月了,可是你家的自来水也未免太难喝了点。其实你根本没住满一个月吧?”
三枝仰望天花板。
“伤脑筋,真是败给你了。”视线回到祐司身上后,他说:“没错,你猜对了。我是在你们被送去那里的两三天前才搬进那间屋子的。就连家具,也只准备了最低限度的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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