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_斑衣白骨【完结】(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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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你现在离开一楼,去二楼,把你做的所有事,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

  贺丞忽然陷入长时间的静默当中,室内安静的只有李医生手中的怀表发出的滴答声。

  正当他以为失败了,贺丞就要脱离幻境回到现实的时候,忽然听到贺丞极轻的声音,轻的像是微风低吟。

  “我现在在二楼——二楼没有人。我看到西南角竖着水晶展架,展架上有一颗很漂亮的水晶球。”

  楚行云忙道:“你看清楚,二楼真的没有人吗?‘他’可能是服务生”

  贺丞的两道眉微微蹙起,像是对他的问题感到排斥,感到不舒服般,轻轻的摇了摇头。

  楚行云又问:“那你继续往前走,有没有听到声音?”

  贺丞再次陷入静默,脸上忽然浮现一丝慌乱,紧皱的眉心不停颤动,气息不稳道:“我经过水晶架向左转,在去卫生间的楼道里,听到身后传来孩子的叫声,是一个男孩儿的声音。”

  孩子?宴会现场哪里来的孩子?

  楚行云抓紧他的手,不知不觉已经出了满头大汗,盯着他紧闭的双眼,说:“回头看,贺丞,回头看一看。”

  贺丞忽然咬了咬牙,下颚紧绷,神色愈加焦急,额角悄然渗出一虚汗,想要挣脱什么似的握紧双拳,颤声道:“那个男孩儿,只是一个背影,我看到一个穿着厨师服的女人在他身后叫他。”

  “是谁?他的妈妈吗?”

  贺丞的气息愈发断裂,像是胸腔里吊着一口残存的余气,发白的嘴唇抿动几番才艰难的拼凑成句子:“是,是他的妈妈。”

  楚行云按住他肩膀:“你还看到了什么?”

  贺丞俨然忘了身旁的人是谁,楚行云的碰触让他发了狂似的扭动挣扎“没有光,没有光!我什么也看不到,我只听到——”

  噗通。

  贺丞忽然停止挣扎,蓦然睁开了双眼。面如白蜡,眼如僵木。

  楚行云以为他醒了,却只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空洞和迷茫,和跌入深渊更底层的黑暗和仿徨。

  噗通一声,水晶球坠地的声音。

  他抓着贺丞的手,清楚的察觉到他的体温如泄洪般褪去,他的手冰的像在冷水浸泡过,潮湿又冰冷。贺丞身体僵滞,全身冰冷的躺在那里,双眼像是被冻结了一样没有丝毫生气,就像是……一具尸体。

  “贺丞?贺丞!”

  楚行云摸他的脸,晃他的肩膀,叫他的名字,他都无动于衷。

  李医生见状连忙走过去,把他从贺丞身边拨开,女人微不足道的力道竟然轻而易举的把他推到一旁,甚至险些把他推倒。

  楚行云双膝着地跪在地上,看着死过去了似的贺丞,眼前一阵飘忽,忽然感到全身的气力如潮水般泄去,随时会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倒下去。

  “贺先生,现在你离开宴会厅回到那扇门前,我数五声,你再次推开门,一、二、三、四、五。”

  李医生的话音轻巧的落下,贺丞暗黑一片的双眼微微一颤,似是被注入一道光,填充他空洞且涣散的瞳孔。

  他像是做了一场梦,逐渐从梦中苏醒,恢复意识后说的第一句话是:“结束了吗?”

  这句话,他转头看着楚行云问道。

  楚行云蹲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嗯,结束了。”

  楚行云的手比他还冷,还在不停的颤抖。贺丞累了似的侧着头静静的看他片刻:“你好像很害怕,我刚才说什么了?”

  楚行云拨开一缕沾在他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短促又沉闷的笑了一声:“你差点吓死我,你刚才说的话,自己不记得了?”

  贺丞垂下眸子仔细回想片刻,然后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贺丞用双手撑着身体从躺椅上坐起来,歇了一口气,又低头沉思了半晌,然后抬眸看着他,道:“最后那个声音,是男孩儿撞倒水晶架,水晶球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一坐起来,刚才经过挣扎而松散大开的衬衫领口斜斜的往下耷拉,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的皮肤,一颗水珠正从他笔直的锁骨上滑落,坠入衣领边缘。

  楚行云系上他第三颗衬衣纽扣,无所谓似的笑了笑,末了抬手摸了摸他汗津津的脸,说:“小少爷真能干,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别再想了。”

  说完,他起身往门口走,才走了一步,忽然被贺丞拽住手。

  贺丞握着他的手,目光无力且疲惫看着他,轻声问:“我帮到你了吗?”

  楚行云心里又酸又软,碍于一旁的李医生才没有去抱他,笑说:“当然,你帮了我大忙。”

  贺丞像是在猜度他这句话的真假,然而脑子里晕晕沉沉的,额角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脑力活动此时对他来说很吃力,于是先把这个问题搁下,握紧了他的手指,仰头看着他吃力的笑了笑,又问:“那你现在更爱我了吗?”

  “……嗯,更爱你了。”

  等在门外的肖树见楚行云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忙问他里面的情况,见他只顾凝神沉思,便要自己进去看看,却被他挡在门口拦住问道:“昨天晚上宴会厅里的工作人员里,有一位女厨师?”

  他没有问错人,肖树掌握的资料和警方一样多。

  肖树翻了翻手机,很快找到答案:“只有一个,糕点师,她是单身母亲。”

  “登记的现场人员名单里有没有她的儿子?”

  “儿子?”

  肖树往医院打了个电话核对,几分钟后挂了电话对他说:“昨天晚上的确有一个孩子被送到医院,登记的也是她的孩子,但不是她的儿子。”

  楚行云皱眉,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肖树道:“是她的女儿,她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楚行云一愣,立即想起到刚才贺丞回忆起‘男孩儿’时,脸上露出的无助和恐惧。贺丞对那些记忆所做出的反应是真实的,甚至真实的过激,但是他的记忆却出现了漏洞,他把女孩儿当成了男孩儿……

  这是为什么?他记错了?还是——他在说谎?

  “贺丞说,他昨天晚上在国宾楼宴会厅的展架看到一颗水晶球,你见过吗?”

  他又问。

  肖树疑道:“水晶球?”

  楚行云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你见过?”

  肖树道:“宴会厅二楼展架上的确有一颗水晶球,在哪里摆了很久,不仅我见过,只要去过的人应该都见过,贺总肯定也见过。但是那颗水晶球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被一个收藏家买走了,他怎么会在昨天晚上看到?”

  男孩儿是假的,水晶球也是假的,贺丞告诉他的两个线索,全都是假的——

  楚行云觉得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以往他遇到任何难题,大刀阔斧披荆斩棘,总会闯出一条路。但是现在他的难题是贺丞,他怎么可能向贺丞挥舞手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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