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们从监控面前离开,所以没有看到唐研遇袭之后并没有倒地,甚至用无形的线困住了萧安的一幕。
萧安发狂了,他为什么发狂?唐研目光一扫,四周的植物在蔓延,不少花草的高度高了,枝叶的密度也大了,空气中弥散着花香。那不仅仅是屋里那种月季花的甜香,而是多种花卉的集合香气,各种蚊虫在疯狂地乱舞,那种味道令闻到的生物血脉贲张,头晕目眩。
这就是岛屿的秘密?除了盛开着饲养人蛹的怪花,还孕育着会令人发狂的花香?他和萧安不同,受花香的影响有限,就在他环顾那一眼的时间内,四周如蛇一般的藤蔓急速生长,酝酿出花苞,顷刻间,一朵朵粉红的花朵簇拥着绽放,熟悉的花香扑面而来。
那所有的藤蔓竟都是相同品种的藤本月季,盛开着如山的花朵,一丛丛、一簇簇,和屋子里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那并不是唯一的花朵,甚至也不是在那里很久的花。它四处开花,面向着有人的方向,比如现在,所有的花朵都向着他和萧安的方向盛放,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花蜜照样从花蕊深处沁出、滴落,地下仍旧有东西在涌动,是人蛹吗?他不知道这怪花在岛上有多少,但这样的规模,它的能耐绝不止屋子里所见的那一点点。泥土绽裂,地下涌出的是一只比人体小很多、带有皮毛的怪物,头上也顶着一层皮。唐研辨认出那原来是一只猴子,猴子的敏捷度比人大多了,这只猴子凌厉地扑出,唐研一扬手猴子就成了几块血淋淋的尸块,但地下仍旧在震动,除了人蛹之外,蛇、老鼠、猫、狗等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一一钻了出来。
动物的攻击性比人大多了,唐研弹指将它们一一击杀,这些花并不止饲养人类,它们饲养一切受它诱惑的生物。就在花朵越开越多,空气中的气味浓郁到仿佛要滴落成蜜的时候,萧安身上突然出现了异变,在他不断变形的过程中,不断变化出翅膀,就像被唐研切开的怪物一样。
它们正在控制萧安,妄图把他变成它们更强大的俘虏。突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唐研回过头,一个两眼发红、面目扭曲的女子从灌木深处钻出来,扑向一朵花,疯狂地吸食起花蜜。唐研观察到她的躯体萎缩、四肢变细,同样有化为人蛹的征兆,这个突然蹿出的女人,正是刘跃文的妻子——马月华。
萧安、马月华、住院部里面变形的骨骼,以及地上所有奇形怪状的生物,相同的征兆,一样的变化,这看起来就像一种病症,像一种传染病。
或许葫芦岛最终的秘密不是冤死的恶灵附身在花朵上诅咒了一切,而是这一切原本就被诅咒了。
躯体变矮、变胖、佝偻,四肢变细、手指佝偻,或许躯体还出现另外两种征兆,性情变得暴躁易怒,好攻击他人——这是一种变异,是只要登上这个岛,几乎人人都会得的病。
于是传染病医院在这里兴建,但它没能治好病人,反而自己慢慢地陷了下去,连医护人员都变得邪恶暴躁,所以有了草菅人命的住院部,任谁也没有逃过怪病的梦魇。
怪花传播病症的关键很可能就是它的花香,那其中一定蕴含了能诱导变异的成分。正常人接受到这种诱导可能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出现变化,但萧安是个变形人,变形对他来说是非常容易的事,所以接受诱导非常快,程度也特别高。
看马月华的模样一定是上过葫芦岛,遇见过这种花。唐研左右手一起挥动,空中看不见的丝线掠过,“砰”的一声巨响,簇拥着开花的植物如遇风刃片片碎裂,地上沙石飞扬,植物根茎被绞为木屑,称得上瞬息之间挫骨扬灰。
花香逐渐淡去,空气中充斥的是枝干被割裂后散发的古怪气息,所有的断枝都沁出含有剧毒的白色乳液,若有若无的毒雾在升腾。马月华恍惚地抬起头来,唐研一把抓住她,把她和萧安从残枝败叶中拖出来,一直拉到戒毒所门口的车道上。
宽阔的车道中心还有一道没有被植被覆盖,而这个地方也没有树林,可能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唐研坐下来,他背后的伤口在不断流出透明的体液,渐渐地已经开始从透明体液变成粉色体液,那说明他体内和人类类似的血细胞也开始流失了。马月华手里还抓着一朵枯萎的花朵,她看了一眼手里的花,突然尖叫一声将它远远地抛开。唐研对着她温文尔雅地一笑:“醒了吗?”
“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马月华已经记起了刚才看到的犹如狂风暴雨的场面——那些含有剧毒的植物就在一瞬间被眼前这个人挫骨扬灰,折磨她这么久的梦魇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他一定也不是普通人。
“我姓唐,我叫唐研。”唐研说,“你还记得十月二十三日晚上发生过什么吗?你丈夫刘跃文去世了,你知道吗?”和人类说话的时候,唐研一贯温文尔雅,还经常适时地表露出惊讶,如果有一门课程叫作“如何扮演合格的人类”,他一定能得优秀。
马月华说:“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和他吵了一架,吵得很凶,吵完他就出去了。我也是被警官叫醒后才知道他受了伤。”
唐研眨了眨眼睛,说:“你们对葫芦岛很熟悉?”
马月华慌忙否认,说:“不不不,不熟悉,只是来过一次。”她顿了顿,又补了句,“我是来看看……看看他出意外的地方。”
唐研微笑道:“但刘先生故去并不是意外,他是被人谋杀的。”
马月华变了脸色,说:“是……是刚才那些怪物吗?那些怪花,还有地下出来的那些恶魔?”
唐研上下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不是。”
马月华颤声说:“那……那又是什么?”
突然萧安睁开了眼睛,脱离了花香,他似乎开始清醒。唐研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醒了?”萧安茫然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惊醒:“我……我抓伤了你……”唐研笑笑:“都记得?”萧安想点头,但被唐研的线束缚住做不了太明显的动作,只能用受惊的眼神看着他。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唐研接了起来,关崎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问他被萧安刺死了没?唐研说没事,顺便问了问刘跃文的死因,随后挂了电话。他看到了马路那头几个人影,知道关崎他们已经来了。
看到马月华居然也出现在葫芦岛上,关崎并不觉得奇怪。自从看到萧安袭击唐研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到了一个关键——岛上有令人发狂的诱因。所以也许是有人登上了葫芦岛发了狂,返回芸城市的途中遇见了要去医院疗伤的刘跃文,将他打死之后弃尸到了葫芦岛。
听了关崎的解释和问话之后,马月华放声大哭,她说她在几个月前受《芸城晚报》委托,写一篇关于葫芦岛鬼屋的报道,所以就上岛拍了那张古屋的照片。报道刊出以后,反响强烈,有不少人打电话给报社说自己家亲人去葫芦岛探险,就此失踪没有回来。她觉得需要再找机会上岛,把这个话题彻底发掘,查明失踪人员的去向,所以提出要继续跟踪这个题材,如果这个题材做好了,《芸城晚报》也许会将自己正式调到晚报工作。而刘跃文因为她近期身体不好而强烈反对,两人因此才发生激烈争吵,谁知道那天吵完架后,刘跃文居然死在葫芦岛上,这可能就是鬼岛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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