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生的秘密_[澳]凯特·莫顿【完结】(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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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洛瑞尔忽然坐直了身体——薇薇安和亨利结婚后曾多次流产?这样就能解释丈夫对她无微不至的宠溺。她身体稍微好转就想走出家门,或许是想摆脱家庭带给她的烦恼。勉力做些身体难以承受的事情刚好证明了这一点,凯蒂·埃利斯之所以不愿意她在医院跟孩子们打交道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事情真是这样的吗?凯蒂是担心薇薇安和孩子们在一起会经常想起自己膝下无子的事实,怕她更加难过吗?薇薇安在信中提到,追求明知自己不能得到的东西是人之本性,她也不能免俗。凭直觉,洛瑞尔认为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凯蒂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话也验证了她的推测。

  洛瑞尔希望有更多线索,便于自己找出真相。她忽然想起了格里的时光机器,那玩意儿用在此刻再合适不过。但现在她还得继续阅读凯蒂的日记。她从后面几篇日记中得知,虽然凯蒂一直不看好他们,但薇薇安和吉米之间的友情持续升温。5月20日这天的日记里忽然提到,薇薇安来信说自己再也不会和吉米见面,是时候让他开始新生活了。薇薇安跟他告别,希望他一切都好。

  洛瑞尔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凯蒂到底有没有写信给吉米,如果有的话,是否就是她的信导致了薇薇安的转变。她替薇薇安·詹金斯感到惋惜,虽然洛瑞尔知道吉米对她的友情并非一见钟情那么简单,但她还是忍不住同情那个年轻的女人,这么一点点细微的情感居然能让她如此满足。洛瑞尔觉得,自己之所以对薇薇安心生怜悯,或许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她宿命的结局。但一向觉得这段友谊应该结束的凯蒂,对这个结果似乎也很矛盾。

  出于对薇薇安的担心,我希望她结束和那个年轻人的感情,可如今,我的愿望达成,心里却背负了沉重的负担。薇薇安的来信没有说他们分手的细节,但从她的语气中不难揣测这个过程有多么艰难。她字里行间满是顺从。她只说,我是对的,这段友谊该结束了,她让我不要担心,一切都很好。无论她是悲伤还是愤怒我都不觉得奇怪,但她这种沮丧的语气却让我非常忧虑。我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好,我期待她的下一封来信,希望那时候她会好些。我相信,我的做法是对的。

  薇薇安再也没有来信。“三天之后,”凯蒂·埃利斯在日记中写道,“薇薇安·詹金斯去世了。”她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

  三十分钟后,洛瑞尔急匆匆地穿过新学院被暮色笼罩的草坪,往车站赶去。她在脑海中回顾今天获得的信息时,手机忽然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但她还是接起来。

  “是洛尔吗?”电话那头问道。

  “格里?”电话那头非常嘈杂,洛瑞尔努力想听清楚他的话。“格里,你在哪儿?”

  “我在伦敦,弗利特街上的一个电话亭。”

  “伦敦现在还有能用的电话亭?”

  “是的,也可能是我乘坐时间机器,穿越回过去了,那样可就糟了。”

  “你在伦敦做什么?”

  “查找鲁弗斯医生的资料。”

  “是吗?”洛瑞尔用手捂着另一边耳朵,想听得更清楚一些,“有结果吗?你查到什么了?”

  “我找到了他的日记,战争快结束的时候鲁弗斯医生因感染,生病去世了。”

  洛瑞尔的心跳得飞快,她不想听医生的死讯。追寻真相的过程中,留给悲伤的空间不多。“然后呢?日记中都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拣重要的说,快点,求你了。”

  “等一下。”她听见格里投币的声音,“你还在吗?”

  “在,在呢。”

  前面是黄灯,洛瑞尔停下脚步,听格里在电话那头说道。“洛尔,她们从来都不是朋友——妈妈和那个薇薇安·詹金斯——鲁弗斯医生说,她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你说什么?”洛瑞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们几乎都不认识彼此。”

  “你是说妈妈和薇薇安吗?你胡说什么?我看了那本书,还有照片——她们肯定是朋友。”

  “是妈妈一厢情愿,想跟薇薇安做朋友。鲁弗斯医生在日记里说,妈妈想成为薇薇安·詹金斯,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以为她们俩是难分彼此的好朋友——医生的原话是‘同一种人’,但这一切都是妈妈的想象。”

  “可是……我……”

  “然后发生了一件事,我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但薇薇安的所作所为让妈妈明白,她们根本不是好闺蜜。”

  洛瑞尔想起基蒂·巴克尔提到过的那次争吵,薇薇安和桃乐茜之间起了争执,桃乐茜心情一直不好,并因此起了复仇的念头。“究竟怎么回事,格里?”她追问道,“薇薇安究竟做了什么?”

  “她——你等等。浑蛋,我没硬币了。”电话那头传来摇晃钱包和听筒的嘈杂声,“电话马上要挂了,洛尔——”

  “给我打过来,去换些硬币给我打过来。”

  “来不及了,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我要回格林埃克——”

  电话那头忽然陷入寂静,格里的声音消失了。

  27 1941年5月,伦敦

  第一次带薇薇安回家拜访父亲的时候,吉米觉得很尴尬。狭小的房间,把这儿当家在吉米看来已经很糟糕,但落入薇薇安眼中,那可就更糟糕得让人绝望了。真不知道自己把旧毛巾搭在木柜子上,把它改造成餐桌的时候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不过,薇薇安依旧若无其事,好像用不配套的茶杯喝红茶,还有父亲的床尾上停着一只小鸟这事,没什么不妥一样。在她看来,一切都很好,吉米待客非常周到。

  吉米的父亲一直称呼薇薇安为“你的姑娘”,他尖着嗓子问吉米,这对小情侣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吉米至少跟父亲解释了三遍,最后只能冲薇薇安抱歉地耸耸肩,让她把这事当作玩笑。他还能怎么做?这不过是老人的无心之失而已——父亲只见过桃莉一次,那还是战争爆发前,在考文垂的时候。再说,他也没有恶意。薇薇安似乎并不介意,吉米的老父亲也非常高兴。他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跟薇薇安聊天非常有趣,他好像一直在等这样一个听众。

  父亲和薇薇安聊起自己从前的趣闻轶事,两人都乐得哈哈大笑。一老一少合力想办法教会芬奇新的小把戏,开心地争论如何串鱼饵的问题,吉米知道自己心里满是感激。这些年来,父亲常常糊涂,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方,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的眉头老是拧在一起。上次这样开怀大笑,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有时,吉米会想象和父亲聊天的人是桃儿,是她为父亲端来一杯热茶,用他喜欢的动作搅拌炼乳,是她的故事让老头子惊奇又开心地摇头晃脑……但他无法想象出这幅画面,他为自己下意识地拿薇薇安和桃莉作比较而感到自责。对比没有任何意义,对两个女人都不公平。桃儿要是有时间的话肯定会来看望他父亲的,她不是养尊处优的悠闲淑女,军工厂的工作时间很长,一天下来她早就倦了,为数不多的清闲夜晚自然想跟朋友们约会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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