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那个服务生,餐厅通常都有员工洗手间。”
“这我没问。”哈福森不耐烦地说,“听好了,这个客人手上拿着一个绿色的东西,还不断地滴下液体。”
“听起来他应该去看医生。”
“真幽默。这个服务生发誓,说那样东西是沾了洗手液的枪,而且给皂器的盖子还被打开了。”
“饼干餐厅,”随着信息的沉淀,哈利重复了一遍,“这家餐厅在卡尔约翰街上。”
“距离犯罪现场两百米。我敢赌一箱啤酒,那把枪就是凶器。呃……抱歉,我赌……”
“对了,你还欠我两百克朗。先把事情说完。”
“最棒的部分来了,我请他描述那个男子的容貌,但他说不出来。”
“听起来正是这起命案的特色。”
“不过他是通过大衣认出他来的,一件非常丑的驼毛大衣。”
“出现了!”哈利吼道,“卡尔森被射杀前一晚出现在伊格广场照片上那个戴领巾的家伙。”
“顺带一提,他说那件大衣是仿驼毛的,而且听起来他像是对这种事很熟的样子。”
“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他们说话都有一种调调。”
“‘他们’是谁?”
“哎哟,就是同性恋者啊。反正那个带枪的男人后来就离开了,目前掌握的线索就是这样。我正要去饼干餐厅把照片拿给那个服务生看。”
“很好。”哈利说。
“你在纳闷什么?”
“纳闷?”
“哈利,我已经越来越了解你了。”
“嗯,我在纳闷为什么那个服务生今天早上没有打电话报警,你问问他这件事,好吗?”
“其实我也打算问他这个问题,哈利。”
“当然当然,抱歉。”
哈利挂上电话,五分钟后手机又响了起来。
“你忘了什么?”哈利问道。
“什么?”
“哦,是你啊,贝雅特,有什么事?”
“好消息,我在斯坎迪亚饭店搜查完了。”
“有没有发现DNA?”
“还不知道。我采集了几根头发,可能是服务人员的,也可能是房客的。不过半小时前我拿到了弹道对比结果。”
“约恩·卡尔森家的鲜奶盒里的子弹,跟伊格广场发现的子弹是同一把手枪发射的。”
“嗯,这表示有多个杀手的假设站不住脚了。”
“没错。还有,你离开之后,斯坎迪亚饭店的女前台想起一件事,她说这个克里斯托·史丹奇穿了一件很丑的衣服,她觉得应该是仿的……”
“让我猜猜看,仿的驼毛大衣?”
“她是这样说的。”
“我们上轨道了!”哈利高声说,声音在布利茨屋画满涂鸦的墙壁和荒凉的市区街道间回荡。
他结束通话,并打给哈福森。
“哈利吗?”
“克里斯托·史丹奇就是凶手,把那件驼毛大衣的描述报给制服警察和勤务中心,请他们通知所有的巡逻车。”哈利对一名老妇人微笑着,老妇人穿着一双时尚的短靴,鞋底加了防滑钉,使得她的鞋底摩擦着地面,走起路来磕磕绊绊,“还有,我要二十四小时监视通话记录,看看有谁从奥斯陆给萨格勒布的国际饭店打过电话,以及打来的电话号码。去找奥斯陆地区挪威电信的克劳斯·托西森办这件事。”
“这算是窃听,我们得有搜查令才行,这要花好几天时间才能拿到。”
“这不算窃听,我们只需要知道电话拨出的地点。”
“挪威电信恐怕分不出其中的差别。”
“告诉托西森是我找他帮忙的,好吗?”
“我能知道为什么他要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帮你这个忙吗?”
“陈年往事了,几年前我救过他,不然他就被汤姆·瓦勒和他的同伴打成肉酱了。你也知道暴露狂被带去署里会发生什么事。”
“原来他是暴露狂?”
“已经退休了,反正他会愿意提供协助,只要我们不再提起这件事。”
“原来如此。”
哈利挂上电话。调查工作动起来了,他不再感觉到刺骨的北风和风里夹带的雪针。有时,这份工作可以给他片刻纯粹的喜悦。他掉头走回警署。伍立弗医院的单人病房里,约恩在床单上感觉到手机振动,立刻抓起手机。“喂?”
“是我。”
“哦,嘿。”他难以掩饰语气中的失望。
“听起来你似乎希望电话是别人打的。”朗希尔德过于开心的语调背叛了一个受伤的女人。
“我不能讲太久的电话。”约恩瞥了门口一眼。
“我只是想跟你说,罗伯特的事我很遗憾,”朗希尔德说,“我为你感到难过。”
“谢谢。”
“你一定很不好受吧。你在哪里?我给你家打过电话。”
约恩沉默不语。
“麦兹会工作到很晚,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你家。”
“不用了,谢谢,朗希尔德,我应付得来。”
“我很想你。晚上好黑好冷,我好害怕。”
“你从不害怕的,朗希尔德。”
“有时候我也会害怕啊,”她用生气的口吻说,“这里有好多房间,却一个人都没有。”
“那就搬到小一点的房子啊。我得挂电话了,这里不能用手机。”
“等一下!你在哪里?”
“我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在医院里。”
“哪家医院?哪一科?”
约恩感到迷惑:“大部分人都会先问我怎么会有脑震荡。”
“你知道我讨厌不知道你在哪里。”
约恩想象明天探病时间朗希尔德抱着一大束玫瑰走进来,西娅用疑惑的眼神看看朗希尔德,再看看他。
“我听见修女来了,”他低声说,“我得挂电话了。”他按下挂断键,看着天花板。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光熄灭。朗希尔德说得对,晚上的确很黑,但害怕的人是他。
朗希尔德·吉尔斯特拉普闭着眼睛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看表。麦兹说他要忙委员会会议的事,晚点回来。这几星期他常说这种话。以前他都会说几点回家,而且非常准时,有时还会稍微提早到家。她也不是希望他早点回来,只不过觉得有点奇怪。有点奇怪,但也仅止于此,就像上一期话费账单把每一通电话都列出来一样奇怪。她并未提出这种列出明细的要求,但寄来的账单足足有五页之多,还注明了详细信息。她不能再打给约恩了,却又无法停止,因为约恩有那种眼神,和约翰尼斯一样的眼神。那不是善良、聪明、温柔或类似的眼神,而是在她自己都还没形成思绪之时,就能读出她心思的眼神。那眼神看见真实的她,却仍然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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