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者_[挪威]尤·奈斯博【完结】(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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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从床沿站了起来:“随便你,我们要走了,你收拾些衣服吧,我会派几个人来带你回去。”

  “带我回去?”

  “就是逮捕你。”哈利对哈福森做了个手势,表示离开。

  “逮捕我?”托雷的声音不再沉重,“为什么?妈的,你手上根本没有证据。”

  哈利扬起了手,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药丸。“比约根,地西泮是处方用药,就像安非他命和可卡因一样,除非你有处方笺,否则我们必须因你持有地西泮而逮捕你,刑期是两年。”

  “你在开玩笑吧。”托雷费力地爬下床,抓起地上的被子,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

  哈利朝门口走去:“这我同意,我个人认为挪威法律对于持有软性毒品的刑罚太重了,所以如果是在别的情况下,我有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晚安了。”

  “等一下!”

  哈利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

  “他的兄……弟……”托雷结结巴巴地说。

  “兄弟?”

  “他说如果他在奥斯陆出事,他的兄弟会来追杀我。无论他是被捕还是被杀,他们一定会来追杀我。他还说他的兄弟喜欢用盐酸。”

  “他没有任何兄弟。”哈利说。

  托雷抬头看着哈利,用十分惊讶的口吻说:“没有吗?”

  哈利摇了摇头。

  托雷拧绞着双手:“我……我吃那些药是因为我心情很不好,这不就是那些药的用处吗?”

  “他去哪里了?”

  “他没说。”

  “他拿钱了吗?”

  “只有我身上的一点零钱,然后他就走了。我……我只是坐在这里,觉得很害怕……”他突然哭了起来,缩在被子底下,“我好害怕。”

  哈利看着哭哭啼啼的托雷:“如果需要的话,今天晚上可以去警署睡觉。”

  “我要留在这里。”托雷吸了吸鼻涕。

  “好吧,我们的人明天早上会再找你问话。”

  “好。等一下!如果你们逮到他……”

  “怎样?”

  “我还是可以拿到奖金,对不对?”

  他把火生得很旺。火焰在一片三角形玻璃内翻腾,玻璃来自小屋的破窗。他又去拿了几片木板,感觉身体开始暖和起来。夜里会更冷,但至少他还活着。他用那片玻璃把衬衫割成条状,将流血的手指包扎起来。之前警卫犬的嘴巴咬上他握住手枪的手,连手枪也咬在嘴里。

  那只黑麦兹纳犬吊挂在集装箱的顶端和地板之间,影子在柜壁上闪动不定,它嘴巴张开,身体伸开,凝固在最后一次无声攻击的姿势中。它的两条后腿被铁丝绑了起来,铁丝穿过集装箱顶端的铁槽。血从嘴巴和耳朵后方的弹口滴落地面,犹如时钟般规律地嘀嗒作响。他永远不会知道扣下扳机的究竟是他的前臂肌肉,还是因为那只狗的嘴巴咬上他的手,挤得他的手指扣动扳机。但子弹击发之后,他仍觉得柜壁震动不已。自从他抵达这座讨厌的城市,这是他开的第六枪,如今手枪里只剩一发子弹。

  子弹只要一发就够了,但现在他要怎么找到约恩·卡尔森?他需要有人引导他前往正确的方向。他想到那个叫哈利·霍勒的警察。哈利·霍勒,听起来不像是个常见的名字,也许这个警察不会太难找。

  第三部 钉刑

  他在街角商店旁的人行道上滑了一跤,臀部着地,但立刻就爬了起来,一点也不觉得疼。跟上次一样,他朝公园的方向奔去。这真是场噩梦,一场由一连串无意义事件所构成的噩梦。是不是他疯了?还是事情真的如此发生了?寒风与胆汁刺痛他的喉咙。

  20 会议厅

  十二月十八日,星期四

  维卡中庭饭店外的霓虹灯显示零下十八摄氏度,里面的时钟显示晚上九点。哈利和哈福森站在玻璃电梯内,看着热带植物在下方越来越小。

  哈福森噘起嘴唇,然后改变心意,又噘起嘴唇。

  “玻璃电梯没问题,”哈利说,“我不怕高。”

  “嗯哼。”

  “我希望由你来说明和发问,我晚点再加入,好吗?”

  哈福森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托雷家之后,才刚上车就接到甘纳·哈根的电话,要他们前往维卡中庭饭店,阿尔贝特和麦兹·吉尔斯特拉普这对父子正在那里等候,准备提供说明。哈利说民众打电话来表示要提供说明并找警方去做笔录不符合常规,因此建议派麦努斯过去。

  “阿尔贝特是总警司的老朋友,”哈根解释说,“他打电话来,说他们决定只给领导调查工作的警官提供说明。往好的方面想,不会有律师在场。”

  “这个嘛……

  “太好了,谢谢。”

  这次他们身不由己。

  一名身穿蓝色运动上衣的矮小男子站在电梯外等候他们。

  “我是阿尔贝特·吉尔斯特拉普。”男子说话时一双薄唇几乎不动,迅速而坚定地跟他们握了握手。阿尔贝特一头白发,眉头蹙起,面容饱经风霜,但眼神年轻警觉,在他们行走时观察着哈利。三人来到一扇门前,门上的标志表明这里是吉尔斯特拉普投资公司。

  “我想先跟你们说,我儿子受到很大的打击,”阿尔贝特说,“尸体的状况惨不忍睹,麦兹生性又比较敏感。”

  哈利根据他的表达方式,分析他可能是个务实之人,懂得逝者已去的道理,或者是他的儿媳妇并未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接待区小而华丽,墙上挂着多幅民族浪漫主义风格的挪威著名画作。这些画哈利见过无数次,像是农场里的男人和猫、索里亚莫里亚宫殿。只不过这次哈利不确定自己看见的是不是复制品。

  他们走进会议室,只见麦兹·吉尔斯特拉普坐在里面,凝视着面对中庭的玻璃墙。阿尔贝特咳了一声,麦兹缓缓转过身来,仿佛正在做梦却受到打扰,而他不愿意离开梦境。哈利的第一印象是儿子长得不像父亲。麦兹的脸小而圆,五官柔和,有一头鬈发。哈利判断他应该三十多岁,但他看起来比这年轻,可能因为他脸上露出孩子般无助的神情,站起来时棕色的双眼才终于聚焦在他们身上。

  “很感谢你们过来。”麦兹用浓重的嗓音低声说,非常用力地跟哈利握手,让哈利怀疑他说不定以为来的是牧师而非警察。

  “不客气,”哈利说,“反正我们也想找你谈话。”

  阿尔贝特咳了一声,嘴巴几乎没怎么张开,像是木雕面孔上的一条裂缝:“麦兹的意思是说他很感谢你们接受请求来到这里,我们以为你们更想在警局碰面。”

  “我想你会更愿意在家里见我们,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哈利对麦兹说。

  麦兹优柔寡断地看了父亲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才说:“我没办法忍受待在那里,感觉好……空。今天晚上我会睡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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