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海鸭都已习惯了这些声音,甚至也许还期待听到这些声音。绒鸭和长尾鸭从旁边游过,摇摇摆摆走上岸来。难怪这一带是打水鸟的绝佳地点,枪声并不会让那些鸭子感到危险——它们真是没有体育精神,马里诺这么认为。他心想,他们应该把这叫作“捕鸭季”。不知持续的武器发射声和爆炸声对捕鱼会有什么影响,他听说在这个海峡里有好些肥美的巨鲈、鲽鱼和美洲拟鲽。总有一天,他也会拥有自己的小船,他会把它停在锡蒂岛的某个小艇船坞里,他甚至可能就在那里住下来。
“我想我们要下车了。”洛博在爆破拆除场的中间位置停下了他的雪佛兰Tahoe,斯卡佩塔的包裹就锁在离这里大约一百码的上风向处,“要把我的车停远一点。如果不小心炸毁了城市财产,他们会不高兴的。”
马里诺爬下车,下脚时十分小心,地面凹凸不平,布满了石块、废金属和碎片弹。他周围满是用沙袋堆砌的靶壕和护堤,一条高低不平的路通向周转箱和用混凝土以及防弹玻璃搭建的观察点,再远处就是海水。一望无际的水面向远处延伸开去,远处漂着几只船,还能看见锡蒂岛上的游艇俱乐部。他听说有些船会脱开锚,随潮水漂走,最终就会漂到罗德曼海峡的海岸上来,而民间的拖船服务都不情愿把那些船拖回去,有些人觉得这工作根本就不赚钱。那些船应该是谁捡到了就归谁了。一条带铃木双缸四冲程发动机的世界猫290搁浅在满是沙子和鹅卵石的滩涂上,如果不用归还的话,马里诺愿意冒着枪林弹雨把那条船弄到手。
拆弹员安·卓顿出现在前方,她身穿战术服,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七口袋帆布裤,天气这么冷,那裤子里应该还加了法兰绒内衬,上面是一件皮大衣,脚上是一双“强攻”特战靴,脸上还戴着一副琥珀色的全罩式眼镜。她没有戴帽子,用裸露的双手把一根火药池阻断器的钢管夹紧在一个折叠架上。她长相迷人,但对于马里诺来说可能太年轻了。他猜她大概才三十岁出头。
“尽量放规矩点。”洛博说。
“我想她应该被重新归类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马里诺说,他总是忍不住公然盯着她痴痴看。
她那特征鲜明的俏丽外表和极其敏捷的双手吸引了他,他意识到她有点让自己想到了医生,想到了医生在这个年纪时的样子,那时他们刚开始在里士满共事。在当时,女性成为弗吉尼亚州这种任务艰巨的州级法医系统的首席法医前所未有,斯卡佩塔是马里诺遇见的第一位女法医,也许也是最后一位。
“那个从爱丽舍酒店打到CNN的电话,我觉得有点问题。虽然听起来有点牵强附会,但我还是要提起,因为这位女士,大概五十多岁是吗?”洛博又重拾刚才他们在越野车上谈论的话题。
“多迪·霍奇的年龄跟她打电话有什么关系?”马里诺问,他不知道自己把露西和斯卡佩塔单独留在爱丽舍酒店到底对不对。
他不知道那里的情况进展如何,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露西一定懂得怎么保护自己,老实讲,在这一方面她甚至比马里诺还精通,她可以把五十码之外的棒棒糖从棍子上用枪打下来。他很困惑,想尽力厘清整件事情。依照洛博所说,多迪·霍奇昨晚打到CNN的电话是从爱丽舍酒店拨出的。这是根据来电显示查到的,但多迪·霍奇又不住在爱丽舍酒店。之前同马里诺打交道的那位酒店经理说房客记录里根本没有以这个名字入住的客人,马里诺根据他在RTCC得到的信息向他提供了多迪的相貌特征,那位经理十分肯定没见过此人。他根本不知道多迪·霍奇是谁,而且昨晚也没有人从酒店拨打“克里斯宾播报”的1-800号码。实际上,在那个时刻——也就是九点四十三分——根本没有电话从爱丽舍酒店打出去。多迪就是在那个时间拨通了CNN的电话,被要求等候接通到节目现场。
“你对电话号码欺骗有什么了解?”洛博同马里诺边走边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可以买到那种电话号码任意显示卡?”
“我听说过。这又是一件让我们头疼的麻烦事。”
在这里他不能使用手机,任何发出电子信号的东西都不能使用。他想打电话给斯卡佩塔,把多迪·霍奇的事告诉她,或者他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露西。多迪·霍奇可能和华纳·艾杰有某种关联。在拆爆场他没法给任何人打电话,这里至少有一个周转箱里可能锁着一枚炸弹。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洛博说。他们还在继续向前走,刺骨的寒风透过围墙和护堤从海峡吹来,“你只要买到这些完全合法的电话号码任意显示卡,就可以把接听电话的人看到的来电显示设置成任意号码,这样你就可以进行欺诈了。”
马里诺想,要是多迪·霍奇跟华纳·艾杰有关,而华纳·艾杰明显与卡利·克里斯宾有关,这个秋季他都上过好几次卡利的节目了,而昨晚多迪又打过电话,那么,他们三个也许都是互相有关联的,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艾杰、多迪、卡利这三个人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又为什么会联系到一起呢?就像RTCC数据墙上的分支连线一样,找到一个名字,就会发现另外五十个跟它相关的名字。这让他想起了圣亨利天主教学校,想起在英语课上他被要求用画图分析复合句时在黑板上画的乱七八糟的树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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