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斯卡佩塔的那份联邦快递包裹里的东西能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但同时又不希望这样的结果出现。他的职业生涯长期处于这样的矛盾中,只是他从未说出口,他甚至不愿承认自己的真实感受。如果调查有所收获,那就意味着有真实的危险或破坏存在,哪一个正常人会希望这种事发生呢?
“有什么发现?”洛博问她。
另一名技术员正在帮她脱下拆爆服。卓顿脸上挂着不悦,她重新穿上大衣,拉上拉链。
“发臭的东西,还有那种让人恶心的味道。不是恶作剧装置,但看起来是我从没见过的东西,而且那味道我也从未闻过。”她对洛博和马里诺说话时,另一名技术员正忙着收拾拆爆服,“三枚AG1O型号的内置钮扣电池、空中转发器、烟火材料。有一张贺卡样的东西,顶上像是粘着个巫毒娃娃。一个臭气弹。”
这个联邦快递包裹已经被炸得开了个大口。一大堆湿乎乎的破碎硬纸板、碎玻璃,一个被炸碎的白布小娃娃,看起来就像脏兮兮的沙袋里填充的狗毛似的。一张比信用卡稍大一点的可录音语音模块被炸成了碎片,附近是已经损毁的内置钮扣电池,走到近处,马里诺闻到了卓顿所说的那种气味。
“像是沥青、臭蛋和狗屎混合起来的味道。”他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是装在那个小瓶里的东西,那个玻璃小瓶。”卓顿打开一个黑色的乐克包,取出证物袋、一个环氧树脂里衬的铝罐、面罩和丁腈手套。“我之前从未闻过这种气味,有点像是石油的气味,但又不是,像是焦油、硫磺和粪的味道。”
“这些东西是拿来派什么用的?”马里诺问。
“我认为这个包裹的用意在于,你一打开盒子就能看到里面有一张贺卡,上面粘着个娃娃。你一打开贺卡,它就会爆炸,就会打碎这个装着臭味液体的小瓶子。那个语音模块的电源,就是那些电池,跟三个批量生产供市场出售的高空花炮连接在一起,它们又连着一个电点火头,一个专业的烟火点火器。”她指着剩下的三个连接在电桥标准导线上闪烁着的爆竹。
“电点火头对电流非常敏感。”洛博对马里诺说,“只要几枚录音机电池就可以了,但需要有人改变语音模块的滑动开关和录音机电流,这样电池的电流才会引发爆炸,而不是播放录音。”
“普通人做不到吗?”马里诺问。
“普通人完全可以做到,只要不是傻子,按照指示操作就行了。”
“从网络上就可以找到。”马里诺自言自语道。
“哦,是的。实际上你都可以造出一颗原子弹来。”洛博说。
“如果医生打开包裹会怎样?”马里诺问道。
“很难说。”卓顿说,“应该会受伤,这一点是肯定的。也许会把她的手指炸掉几根,或者玻璃碎片会飞进她的眼睛里。可能会让她毁容,也可能会令她失明,这个散发恶臭的液体一定会洒得她满身都是。”
“我想这才是真正的目的。”洛博说,“不管这液体是什么,有人就是想让这洒到她身上,想好好整整她。让我看看那张贺卡。”
马里诺拉开公文包拉链,把斯卡佩塔给他的证物袋递给洛博。洛博戴上一副手套,开始看起贺卡来。他打开那张圣诞贺卡,光洁的封面上,沮丧的圣诞老人被圣诞夫人拿着擀面杖追着打,一个女人用微弱不成调的声音唱着:“愿你有个神圣、快乐的圣诞节……”洛博把硬纸揭开,把语音模块拔出来,那个恼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唱着:“把槲寄生挂在该挂的地方……”他把电池从录音模块拔出来,三枚内置钮扣电池,型号AG1O,跟腕表里使用的钮扣电池一样大小。死寂,从海面上刮来的风透过围墙吹进来,马里诺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耳朵的存在了,他的嘴就像铁皮人的嘴一样需要搽点油,现在连开口说话都有点困难,他冷极了。
“一个空的录音模块,是制作贺卡的理想材料。”洛博把录音设备凑近马里诺给他看,“这种是供工匠和自己动手的人使用的。带有扬声器的完整电路,现成的滑动开关,可以自动播放,这才是整件事的关键所在。滑动触点靠近点火电路,引发爆炸。可以直接订购,比自己做要简单多了。”
卓顿正从爆破坑湿漉漉、脏兮兮的一堆东西中拔出炸弹的各个部分。她站起身来,走近马里诺和洛博,戴着丁腈手套的手掌上握着银色、黑色和深绿色的塑料,金属碎片和黑色铜线。她从洛博手上拿过完整的录音模块,开始对比起来。
“用显微镜观察一下就可以确定了。”她说,她的意思很明确。
“是同一种录音设备。”马里诺说话时用自己宽大的双手窝成杯状罩住她的双手,以挡住风。他希望可以继续近距离靠着她站着,就算要他一整晚站在这里,冻成冰块也无所谓。他突然感觉一阵暖意,变得机敏起来。“天哪,那味道真臭。那是什么,狗毛?”他用戴着合成橡胶手套的手指戳了戳几根长而粗的毛发,“里面怎么会有狗毛这种玩意儿?”
“好像那个娃娃里面塞满了毛。可能是狗毛。”她说,“我在这卡片构造中看出了许多显著的相似处。那个电路板、滑动开关、录音按钮和扩音器。”洛博还在研究那张圣诞贺卡。他把贺卡翻过来看背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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