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他说。
我比他早到,坐在池子中央的一条长椅上。公园很安静,树木静穆。空气有些凉,但温度里却带着一丝希望。游客在林肯纪念堂附近漫无目的地随意转着,给公园点缀了点点颜色,但是公园的这片区域是荒弃的,偶尔有几个跑步的人经过。水中有三只鸭子,游成一条直线,荡起层层水波。如果能陪孩子来这里该多好啊,他们可以往水里扔一些面包屑,看着鸭子游过去,贪婪地吃着。
直到奥马尔来到我身边,我才发现了他。他坐在长椅的另一头,没有立刻看过来,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就像在电影里,好像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然后他转头看过来。“嘿。”
“嘿。”我匆匆直视了他的双眼。他眼中还有些怀疑,但已经不像几个月以前,我们第一次登到尤里的电脑时那样。我又转回头看向水里。有一只鸭子离了群,向反方向游去。
“发生了什么,薇薇安?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
我抚摸着手指上的结婚戒指。一次、两次、三次。我不想这么做。“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沉默了。我吓到他了,这根本不行。
我咽了一口唾沫。“我需要你帮我追踪一个电话。告诉我关于这个号码的一切。”
他犹豫了一会儿。“好的。”
我清了清嗓子。这是在冒险。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我知道自己只能想出这个主意,只有通过这个方法才有可能找到尤里。而奥马尔是我唯一可以找的人。“昨晚打到我手机上的未知号码,连线过俄罗斯。”
他惊得张开了嘴,但又很快闭上了。“我可以和我的上司说——”
“不,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的脸色沉下来,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我也能看出他怀疑的神色。
我能感觉到眉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你记得你说过情报中心有内鬼吗?你们部门也有一个内鬼。中情局正在调查。”我尽力保持着真诚、坦率的表情。奥马尔知道怎样判断谎言,我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他看向别处,在椅子上动来动去,明显有些不安。
“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这件事只能你我知道。”
他直视着前方,看向水池。我也看向那里,那只鸭子已经回归队伍,离我们很远,游得很快。
“你要我做的事情——追踪你手机上的一个电话,但却不做记录——是违法的。”
“我需要帮助,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他摇了摇头,说:“你必须告诉我更多信息。”
“我知道。”我意识到自己又在抚摸着手指上的结婚戒指,感觉我将要做的是错误的。我听到马特的声音,很久以前他说过的话——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你要忘记我,坚持下去。
“是潜伏间谍的手机,我想很快就能破解。”
“什么?”他低声说。
“有人牵涉其中,”我犹豫了一下,“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
“谁?”他观察着我的眼神。
我摇了摇头。“我得先确认,我暂时还没有准备好说出来。”销毁他们可以用来勒索我的东西之前不能说。
有个晨练的人跑到这条路上,粉色的短裤,耳朵上扣着耳机。我们看着她跑过,脚步在我们身前扬起尘土,渐渐远去。这时我才转身看向他。“我保证会告诉你一切,但是先容我弄清真相。”
他抬起一只手,捋了捋头发,胳膊抬起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衬衫下露出的枪套。我盯着枪套。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做这件事。”他说。
我的目光转回到他的脸上,我真诚地看着他,竭力把内心的绝望都通过眼神表达出来。“求你了。”
“我不会告诉别人,就你我知道。薇薇,我们可以——”
“不。”我顿了顿,“我们是朋友,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你说过如果我需要帮助……”
他又伸手捋了捋头发,看了我很久,目光冷峻又忧郁。他会照办的,是吧?他一定会照办的。
他看起来有些犹豫,非常犹豫,就好像要说不了。我还需要说些别的。足够让他为我放开规则的东西。我回忆起几个月前在电梯里的对话。情报中心有内鬼。
如果遇到麻烦,你知道该到哪儿找我。
我感觉喉头一紧。“情报中心内鬼的事情,你是对的。”我要向他许诺一些东西。我需要争取一些时间。“如果你能帮我追踪这个号码,我就能了解更多。”
“那个号码和内鬼有关?它是潜伏间谍的手机?”
我点了点头。他观察着我的眼神,我能看出他的兴奋和渴望,我在他面前挂起了一根胡萝卜,他很想要,所以此时愿意做任何事。
“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说。
最后他叹了口气。“我去想想办法。”
他会自己去调查这个号码,我知道他会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我已经行动了,预设了截止日期,要在很短的时间里找到尤里。很快联邦调查局就会介入,我只需要在他们之前找到那些证据。
或许去找奥马尔这件事做得不对,但是我身处绝境,那个电话是唯一可利用的线索,我需要充分利用。
我回到办公室,盯着电话,等着铃声响起。我觉察到自己的无所事事,于是强打精神继续调查潜伏间谍首脑文件夹,这个文件夹稍微薄了一些。每当我听到电话铃声,我都会一惊,但都不是打给我的。我猜测着奥马尔在做什么,祈祷着他不要报告上级,祈祷着他们不要和我的上级通话,这样就会有人找我谈话,就会有人独自追踪尤里,然后我会有怎样的结局?——监狱。
又有铃声响起,这一回终于是我的电话了。我伸手在铃声响到一半的时候拿起了听筒。“你好?”
“我找到你想要的了。”奥马尔说,“一小时后奥尼尔酒吧见?”
“到时见。”
六十分钟后,我准时走进奥尼尔酒吧。推开酒吧门,门上的小铃铛响起,但并没有人抬头看。酒保靠在吧台上,手指连续敲击着手机屏幕,发送消息;有个男人独自坐在酒吧中央,他弓着腰,眼前放着一杯琥珀色的饮品;前窗旁有一对情侣,亲密地聊着。
我往里走了一些,眼睛慢慢适应着昏暗的环境。我扫视了酒吧一周,里面装饰着十年前流行的霓虹啤酒标志、旧的车辆牌照和纪念品,然后发现他在酒吧最里面,占着一张双人桌,看着我。
我走过去,坐到他对面。他面前有一个杯子,里面是透明的液体,有些气泡。可能是汤力水,也可能是苏打水。他不爱喝酒,工作时更不会喝。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很难解读他。不过我想可能是对我有些怀疑吧。我的双手紧紧抓住膝盖。这不会是个陷阱吧?他把我们的对话告诉调查局里的其他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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