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一切和几千年前相比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奥斯卡对着斯卡佩塔的背影说,“各国还在不断争战,人性还是一样丑陋,世间充满了谎言和仇恨。人类和那时相比没有任何改变。”
“那你为什么还要从事心理学研究呢?”
“想要了解人性中恶的一面,一定要追根溯源。”他说,“人性的丑陋会因为一处刀伤而告终吗?会因为砍下一个路人的脑袋而告终吗?会因为区别对待而告终吗?在暴力不断、憎恶丛生的当今世界,人类大脑中的哪个区域还保持着原始状态?为什么我们不能像破译白鼠的基因密码一样破译人类的基因密码?我知道你丈夫的工作。”
这番话说得像连珠炮似的,语气又非常强硬。斯卡佩塔拿出硅胶枪,把从犯罪现场寻获的聚乙烯硅氧烷注入了枪膛。
“他在哈佛大学附属麦克连精神病医院就是研究那些东西的吧。使用磁照影,说全点,应该叫功能性磁照影。我们现在离人类的本源近一些了吗,还是要继续忍受折磨、凌虐、杀戮、强奸,并把战争和消灭种族的状况继续下去?有些人是不是生来就没有人权?”
斯卡佩塔把弹仓归回原位,揭开粉色枪套,按下扳机,把白色的基质和纯净的催化剂挤在纸巾上,直到药膏开始稳定地从枪口流出来。然后她在枪口附上调配枪头,走到诊疗台旁边,跟奥斯卡说她要把硅胶化合物涂在他的指尖和伤口处。
“无论表面是否光滑,用硅胶化合物来提取弹性印模都是最佳选择,比如说你的指纹和掌印。”她说,“使用硅胶化合物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皮肤也不会出现任何不适。抓伤和指甲印会自然结疤,硅胶化合物不会对它们造成任何影响。如果你不想让我在你身上继续抹下去,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这种药品的使用必须征得当事人的同意。”
“好的。”他说。
斯卡佩塔触碰奥斯卡的双手时,他变得异常平静,很在意自己受伤的拇指。
“我会用异丙醇非常小心地洗净你的手指和身上的伤处,”她说,“这样你身体的分泌物就不会影响愈合了。最多会有微弱的痛感,如果觉得不舒服,请你马上跟我讲。”
奥斯卡安静下来,看着斯卡佩塔一一清洗着手指。
“我想知道你怎么会对韦斯利医生在麦克连医院的研究课题这么熟悉,”斯卡佩塔说,“他还没就此发表过论文呢。不过我听说招募研究对象的活动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宣传单和广告也做了不少,也许你是从宣传单上知道的吧?”
“从哪儿听来的根本无关紧要。”奥斯卡盯着自己的手说,“没有任何改变,人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相互仇恨,但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你改变不了人们的感受。任何一门学科都改变不了。”
“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她说,“因为害怕我们才会仇恨。如果恐惧能少一点,我们心中的恨意自然会相应消除。”
斯卡佩塔把没有气味的药膏挤在奥斯卡的指尖上,随着扳机的按动,挤压枪不断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
“但愿随着文明的不断进步,人类心中的恐惧和憎恨会越来越少。我把药膏涂到每根手指的第一个指节处。药膏干了以后,会像人们数钱时用的橡皮指套一样自然脱落。这种材料最合适用显微镜观察。”
她用一把木质刮刀把药資抹平,处理奥斯卡身上的多处抓伤时,涂在他指尖的药青已经生效。她之前问过奥斯卡,药膏涂在指尖上,特别是指甲上是什么感觉,他竟然没有提出异议,真是有趣。也许是因为他知道斯卡佩塔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打算对他的感觉进行仔细研究。
“不介意的话,请把你的手臂抬起来。”她说。
那两只颜色不一的眼睛又盯向她。
“这里有点凉,”她说,“我估计只有二十来度。再坚持四五分钟。我会马上帮你把病号服拉下去,让你觉得舒服点。”
她闻到奥斯卡身上散发出一股夹杂着恐惧和监禁的冷汗味,又依稀闻到了许久没刷的牙齿发出的酸味和古龙香水味。她不知道一个要去杀害爱人的家伙出门前会不会喷香水。
11
露西把皮夹克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自作主张地将一把椅子放在了伯格身边,打开苹果笔记本。
“真抱歉,”伯格说,“不过我比较习惯别人坐在我的对面。”
“我需要给你看点东西。”露西说,“你看上去和过去一样棒。”
这是明目张胆的评头论足。
“不,我说错了,”露西又说,“你看上去比八年前我们初次见面时更精神了。那时几个街区外还有两幢摩天大厦呢。搭乘航班或者驾驶直升机进入纽约时我都会看到它们像城市的两颗门牙一样突出。然后我会把飞机控制在八百英尺的高度,沿着哈得孙河前行,通常都会经过这里的法院大楼。在飞机上看,这里仍然简陋得像个破洞。”
“别低估了这里。”伯格说。
“岂敢低估。我只是希望这里能有所改变。你应该明白,我不喜欢歹人横行的感觉。”
在伯格的印象中,露西总是穿着长裤。眼前的她穿着紧身牛仔裤和黑色T恤衫,看来不可能藏有任何武器。这身装束除了少量钱以外,什么都藏不了。她的腰部系着一条鳄鱼牌皮带,皮带扣是温斯顿牌,用珍稀金属和宝石制成。项链和蓝玉吊饰同样是温斯顿的。这身服饰不但价值不菲,而且极具艺术性。她身材高挑,体格强健,粉红色的头发剪得相当短。除去胸部,她扮英俊男模足以以假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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