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是否有证件?”
“我们在船上找到一个钱包,驾照显示这是一个名叫西奥多·安德鲁·艾丁的男性白人。”
“他是记者?”我不敢相信,“是泰德·艾丁(注:“泰德”为“西奥多”的昵称)?”
“三十二岁,棕发,蓝眼,和照片上的人一样,住在里士满的西格利斯街。”
我认识的泰德·艾丁是个得过奖的美联社调査记者,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因故打电话给我。这一瞬间,我几乎无法思考。
“我们还在船上找到一把九毫米口径的手枪。”他说。
我再度开口时,语气十分坚定:“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绝对不能向媒体或其他人泄露他的身份。”
“我已经交代过了,这你不用担心。”
“很好。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到海军废船厂去潜水吗?”我问。
“可能想捞点南北战争时期的纪念品。”
“你凭什么判断?”
“有一大批人到这儿来,就为了河里的炮弹这类东西。”他说,“我们得把他捞上来,尽可能别让他在下面待太久。”
“我不准任何人动他。让他在水里再待一会儿,保持现状。”
“你打算干什么?”他的口气充满戒备。
“还不知道,等到了再说。”
“呃,我认为这件事不需劳驾你跑一趟……”
“罗切探员,”我打断他,“我到案发现场的必要性,以及我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到,都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我得指挥现场所有的人,而且,今天下午可能会下雪,没人愿意待在码头上挨风受冻。”
“根据弗吉尼亚州的法令,尸体是我的管辖范围,不是你的,也不是其他警察、消防员、救生人员或殡仪馆的。任何人不得碰触尸体,除非我同意。”我疾言厉色,想让他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惹。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试图叫那些救生员和废船厂的人员少安毋躁,但他们很不高兴。海军方面对我寄予厚望,要我在媒体出现前把这个地方弄干净。”
“这件案子跟军方没关系。”
“你自己去告诉他们。那是他们的军舰。”
“我很乐意这么做。现在你只要告诉其他人我马上赶到就行。”我挂掉电话。
不难预料这一趟得耗多久才能再次回到别墅。我在前门留了张字条,故弄玄虚地引导露西如何在我外出时进入这幢房子。我把钥匙藏在只有她找得到的地方,接着将医务包和潜水装备塞进我那辆黑色奔驰的后车厢。十点一刻,气温已经升至三度,我试图联系里士满警局的彼得·马里诺队长,却毫无音讯。
“谢天谢地。”当车上的移动电话终于响起,我喃喃自语。
我一把抓起电话,“斯卡佩塔。”
“哟。”
“你终于开传呼机了。我快被吓死了。”我对他说。
“要是你被吓死了,怎么还会打这个该死的电话?”从语气判断,他似乎很高兴听到我的声音,“还好吧?”
“还记得那个你看不顺眼的记者吧?”我小心翼翼,以防泄露谈话细节,无线通话很容易被监听。
“你指哪个?”
“就是那个替美联社工作,还不时到我办公室晃一下的家伙。”
他想了想,接着说:“怎么回事?你和他吵架了?”
“比这更糟。我刚接到切萨皮克分局的通报,正赶往伊丽莎白河。”
“等等,你们不是吵架。”听口气,他已经明白了。
“猜对了。”
“该死!”
“我们只拿到一张驾驶执照,所以现在还不是很确定。我会先下水,在别人动他之前看他一眼。”
“你他妈的给我等一下,”他说,“为什么你得亲自做这种事?难道没有其他人可以代劳?”
“我一定要在别人动他之前看他一眼。”我重复道。
马里诺十分不悦,他一向对我过度保护。但他知道多说无用。
“我在想,也许你可以调查一下他在里士满的住处。”我对他说。
“是啊,我他妈的会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们该找什么。”
“那么,我希望你让他们先去搜查。”
到了切萨皮克,我从伊丽莎白河出口下交流道,左转上了大街,行经几座砖砌教堂、二手车大卖场和车行。市立监狱和警察分局的另一边开阔萧条,顶端缠满刺网的生锈栅栏围起一个报废机器拆卸场,海军营房逐渐出现在场地中。这处空旷地上肆意散落着金属物,杂草蔓生,中间有个以垃圾和煤炭为燃料的发电厂,提供能源让那个旧船厂维持不景气的运营。烟囱和火车铁轨都静无声息,船坞所有的起重机也都停摆。这也难怪,这天正逢新年前夕。
我沿筑满防波石的长岸驶向一幢呆板的煤灰色建筑物。岗哨门口处,一名身穿便装、头戴安全帽的年轻男子快步走出岗亭。我摇下车窗,云在狂风横扫的天空里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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