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面不改色,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别无选择,只能信任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尽量让他的新陈代谢减慢,所以他暂时还无法苏醒。我只想保住他的命。”
他移开目光。
“嘿,培尔,放松点。”
“少去烦这位女士。”
我又跪在汉德身边,他的静脉注射还在继续,融化的冰水渗出围堵物,流得满地都是。我几次测量他的生命迹象,做笔记,假装全心全意地看护他。只要稍微得空,我就不由自主地瞥向窗外,期待我的同伴们出现。不到下午三点,汉德的器官已如他那些意兴索然的信众一样萎顿衰竭。约珥·汉德的生命力就像流过整个房间的细小水流,消逝得无声无息。
“我需要更多的冰块和药。”我抬头说。
“什么?”培尔凑上前。
“否则,你们最好赶快送他去医院。”
没人应话。
“如果不提供我所需的东西,我没法让他继续撑下去。”我坚决地说。
培尔绕到桌子后拿起电话,说需要冰块和药。我知道这是露西和她的同伴展开行动的大好时机,否则我只能坐以待毙。我避开从汉德身上流下的那摊水。我看着他,无法相信他曾有超乎常人的呼风唤雨的力量,这个房间、反应炉和驳船上的每个人都愿为他而死。事实上,他们已经这么做了。
“机器人会把那些玩意儿送过来,我现在出去拿。”培尔看着窗外说,“它过来了。”
“你出去时没准儿会挨枪。”
“有她在这里,不会有事。”培尔的眼神怀着敌意,几尽疯狂。
“机器人可以帮你把东西搬进来。”我的话让他们非常惊讶。
培尔大笑。“你还记得那些台阶吧,你认为那个锡罐爬得上来?”
“他很能干。”我希望它确实如此。
“嘿,让那玩意儿进来吧,省得我们跑出去。”另一个人说。
培尔又打电话给韦斯利。“让机器人带着补给品到控制室来,我们不打算出去拿。”他猛然摔下电话,浑然不觉自己已铸成大错。
我一心一意想着露西,为她祷告,对她而言这是个严峻的挑战。我凛然一惊,感觉到枪管抵着我的后颈。
“要是他死了,你也一起死吧。听懂了吧,贱人?”
我不敢动。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乘船离开这里,他最好跟我们一起走。”
“只要有足够的补给,就可以保住他的命。”我仍然不动声色。
他移开抵在我脖子上的枪。我为他们已故首领注射最后一瓶盐水。汗珠从我背上滚落,我手术袍的下摆已经湿透。我想象着露西此刻穿戴着虚拟实境的装备在活动指挥所里行动,我想象着她移动手指和手臂踏进来,光纤让她从阴极射线管里看清这里的每一寸地势。如果托托不卡在楼梯间或跌落某处,她的远程监控是我们的最后一线希望。
机器人借由履带从转障坡道上来时,监视着窗外的人开始发表意见。
“弄个这种玩意儿倒是不错。”
“你会笨得不知怎么用。”
“不行,这宝贝是无线遥控的,无线遥控的东西在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你知道这里的墙有多厚?”
“碰到烂透了的天气,叫它出去搬柴火倒挺好用的。”
“对不起,我又想上厕所。”一名人质怯生生地说。
“妈的,这次不准去。”
我紧张到极点,担心托托出现时,他们离开还未回来。
“喂,让他憋着。妈的,我真希望能将这些窗子封死,这里冷死人了。”
“等我们远离这鬼地方后可就见不到这种干净寒冷的空气了,还是趁机好好享受吧。”
他们说笑之际,另一个我没见过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肤色黝黑、满脸胡子,穿着厚重的夹克和工作服,气急败坏。
“我们只拿到十五个组件装进容器运上驳船。”他口气威严,口音很重,“必须多给我们点时间,我们才能多拿几个。”
“他妈的十五个还不够多。”培尔说,似乎不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我们至少需要二十五个!这是协议好的。”
“没人告诉我这回事。”
“你少装蒜。”口音浓重的男人看着躺在地上的汉德。
“他现在没法跟你商量这件事。”培尔用靴头踩熄烟蒂。
“你知道吗,”外国人急得直跳,“每个组件有一吨重,得先用起重机把它们从水池反应炉里拖出来再装进容器里,过程耗时费力并且非常危险。你们当初承诺我们至少可以拿二十五个,现在却为了他急着抽手。”男人愤怒地指着汉德,“我们当初可是协议好的!”
“唯一的协议就是好好照顾他。我们得把他送上驳船,把医生带走,然后送他进医院。”
“这简直是胡闹!他根本已经死了!你们这些疯子!”
“他没死!
“你自己看看。他面无血色,没有呼吸,已经彻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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