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德再次亮相的时候,轻旋曼舞走上了通道,她身着金色的,宽松的雪纺绸多层上装,外边罩着手绣的,前后两片式垂落的,传教士式的短外衣。
邦德颇费了一番意志力才把自己从梦中拉回到现实中:在下面的音乐和壮丽场面把他拖进如醉如痴的恍惚状态之前,他苏醒了。现在的时间肯定已经过了11 点半,佛朗科肯定藏身在自己上边或者下边的某个地方,正在等待时机发射1 颗死亡之弹。而且,他会像计划好的那样,在时装展示会结束之前付诸行动。
邦德仔细扫视了一遍人群以上所有的地方,包括屋顶和其他任何有利于神枪手藏身之处。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人藏身,除非……他突然找到了答案,抬头往画廊的天花板上看去。他的身后正好是皇家大教堂,教堂再往上是高高在上的城堡,城堡的最高处是个小钟楼。他知道,城堡上有一个以前曾经当作挂钟室和库房使用的厢房,那个房间至少有3 个没有玻璃的窗户,或者是窗洞,从那里往外看,整个大院尽收眼底。
通向城堡的门开在墙上,就在皇家大教堂的门右边,离他站的地方不过十几步远。门的后边是一个直通城堡的,狭窄的,拐了好几道弯的,盘旋向上的楼梯通道。沿着楼梯走到头就是那个厢房。
邦德转过身子,大步流星地朝拱形的,诺曼底式的门洞走去,门上安着长条形的铁合页和巨大的环形锁销。他拉了一下大环,几乎没费什么劲,锁销就无声无息地开了,显然油上得很多。他轻轻拉开门走了进去,黑暗中,一股气味扑面而来——不是发霉的气味,而是机油混合着刮完胡子以后抹的擦脸膏的气味,说不定是圣劳伦斯牌擦脸膏的气味。螺旋式的楼梯通道很窄,由于使用了数百年,阶梯相当滑。邦德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快速向上爬去,由于刚才一路奔波了半个小时左右,他感到大腿的肌肉一阵阵酸胀,可是他咬着牙,轻手轻脚地继续往上爬去。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有的楼梯拐角处和较宽的平台上竟然还有照明灯光。
在往上爬的过程中,他停下来休息了3 次,以便调整自己的呼吸。目前他所面临的最大的风险是不小心弄出声音,从而暴露自己。虽然墙壁非常厚实,大院里的声音依然能够传进通道。如果佛朗科真的藏身在挂钟室里,只要自己不小心弄出点不必要的声音,作为杀手的对方肯定会有所警觉。
接近楼梯尽头处的时候,邦德已经感到自己的头发边缘和胳肢窝里开始淌汗了。他慢慢从腰间拔出勃郎宁手枪,轻轻打开保险。
走到最后几级台阶的时候,邦德屏住了呼吸,现在,他的头几乎已经和小屋磨旧了的地板处在同一个水平面上了。再上5 级台阶,他将踏上小屋的地面。这时他把全身重量支在右脚上,慢慢抬起身子,使自己的眼睛刚好露出地面。
佛朗科正匍匐在地上,典型的暗杀姿势,正好成了邦德的活靶子。他的注意力好像全部集中在下边的大院里,他的眼睛紧挨着枪上的红外线瞄准镜,他用的是0.22 英寸安舒泽牌气步枪。他的脸紧贴着卧在肩窝里的枪托上,手指扣在扳机上,已经作好了射击的准备。如果邦德想杀死佛朗科,他必须一枪命中,可是对方很可能会本能地同时扣动步枪的扳机。如果他拼命向对方扑过去,只会刺激那个杀手提前开枪射击。
现在已经容不得邦德进一步左思右想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地面,用坚定不移的口吻轻声喊道:“佛朗科!别开枪!”
杀手猛地把头转了过来,同时邦德听见气步枪闷声闷气地响了一声。在这么高的城堡里,除了邦德和佛朗科,任何人都不会听见刚才的响声。与此同时,邦德本能地以猛虎下山般的气势向匍匐在地上的佛朗科扑了过去,一下子骑到了他的肩膀上。邦德在按住对方的同时,从佛朗科刚才射击的四方形洞口往下面看了一眼。
拉文德·皮科克这时正一个人在通道中央旋转,一条鲜红色的,宽褶的长裙像飞流而下的红色瀑布,围绕着她的身子。她舒展着双臂,双脚和着乐队奏出的撩人心魄的快步舞曲。她左后方不远处的安东·默里克正坐在椅子上,微微侧着身子,面带疑惑的表情看着马利- 简·马斯金,后者这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自己脖子,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胸脯。好像是在模仿拉文德的动作,又像是在模仿电影里的慢动作,她弯下腰踉踉跄跄慢慢向前倒了下去,一下子倒进了椅子中间。
邦德紧紧抓住佛朗科的后脖梗子,后者在他身下拼命扭动,试图挣脱,同时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我操!我打错人了。你要对……”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一种嘶嘶的喘息,同时肌肉也松弛下去。接着他突然把背一弓,两腿拼命一踢,试图把袭击者掀翻。邦德吃了一惊,还真的被他掀了出去,肩膀撞在屋子另一头的墙上。佛朗科一个鲤鱼打挺稳稳地站了起来,顺手从屁股后边摸出一支小左轮手枪。邦德回过味来,用手一推离开了墙壁,同时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对方的手上,把对方手中的枪踢飞。由于用力过猛,这一脚也把佛朗科踢到了楼梯通道里,他身不由己顺着螺旋形的楼梯往下滚去。
楼梯通道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像个死亡陷阱,无法进行对抗射击。邦德稳住身子,张开嘴作了个深呼吸,然后开始追击。下楼之前,他往大院里看了一眼,这时音乐已经停止,一小群人围在刚才马利- 简·马斯金倒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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