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之毒_[日]宇佐美真琴【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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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这个人从此彻底崩坏了。

  一〇HC年春

  岛森回来上班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照顾小婴儿的托儿所。“我本来没打算休息半年的,身体都变迟钝了。”

  “不会啦。照顾小宝宝很辛苦吧?”

  “不会,很轻松。我公公婆婆就住在隔壁,帮了很多忙。”

  比以前丰腴的岛森说:“又要请您多多指教了。”岛森担任其他入住者的照护员,我的照护员依然是田元。之前聘用的临时雇员之一好像辞职了。结月算是个不错的照护机构,但年轻人不太做得住。

  还留下来继续努力的是渡部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这个女生不负责照护工作,而是在餐厅和咖啡厅负责配膳。是个眼角下垂得很可爱,声音尖尖的,常常咯咯笑的女孩。制服胸前绣着“里见”两字。听消息灵通的加贺说,她为取得营养师资格而进入专科学校,结果读得不开心而四处打工。不过她对餐饮业有兴趣,希望将来有自己的店。

  “我说啊,如果你要开店,至少得拿到食品卫生人员的资格才行。反正这里的工作很轻松,你要趁现在好好读书。”

  里见并未对加贺多事的忠告表示反感,总是身体扭来扭去地回答:“说的也是喔。”

  看起来就像时下的年轻人。指甲擦得红通通,冷不防剃个庞克风的短发,会做出这类与结月格格不入的行为而吓众人一跳的就只有里见而已。虽然和渡部的情形不同,但也是个让上司紧张的人。

  加贺讨厌这类年轻人且会毒舌批评,却不知为何满喜欢里见的。里见也常常把其他入住者晾在一旁,在餐厅和加贺聊个不停,于是又挨骂。

  我跟丈夫说这些琐事,他静静倾听。我们的对话仅绕着日常生活。我们有的只是现在,不看过去也不看未来。我们已经学会这种生活方式了。

  明明没事,我也会试着叫“由起夫”。看到丈夫听到这个称呼会立即抬眼回应,我便安心了。这个名字对我而言有特别的意义,尽管它是个冒充的名字。

  即使加贺先生没来,丈夫也会一个人到海湾的栈桥去,躺在绑在木桩上的橡皮艇里,一躺就是好几小时。他每周都来,但一直面对我太痛苦了吧,还是因为我露出痛苦的表情呢?反正多亏了加贺先生,丈夫才有个放松的地方。

  我祈祷丈夫来的时候都是天气晴朗、风平浪静的日子。若是波涛汹涌时,丈夫便会遗憾地眺望着海湾。

  一九六六年秋

  父亲控制不了情绪。一哭就呜呜地哭一整天,一生气就乱摔房间的东西。

  昭夫和正夫经常处在心惊胆颤中,已经不敢靠近父亲了。宛如和怪物同住一屋檐下般,全身进入警戒状态。父亲的头痛也不是缠上头巾就能解决了,他已经成为某种幻想的俘虏,总是喊着“吓死伦!吓死伦!”地满地打滚,然后口吐白沫昏倒。一氧化碳中毒会让一个人的人格崩坏至此吗?

  越来越像头野兽的父亲已经连我们是他的孩子都不知道了。他不太会反抗照顾他的我,从断断续续的对话中,我推测他把我当成他年轻时住在大工寮那里的煮饭婆。帮他换衣服时也很配合’但帮他擦身体的话他会生气,有时还会像小孩子一样尿裤子。父亲待的那个房间充满了异臭,阿摩尼亚臭、体臭、霉臭等,呛得人眼睛好痛。

  被炒鱿鱼后,我仍有一大堆活要做。菊江姨把她耕作的农田借一小块给我种蔬菜,我还得到很远的地方去捡废铁和煤渣。这个时节,入山挖竹笋是很重要的工作〇大家都得找食物吃,于是像比赛般挖了一大堆竹笋,然后晒干保存。

  生活费绝对不够,但我尽量不想去跟竹丈借钱,只得多花J4工夫。所以我无法一直在家,昭夫和正夫因为不敢待在家里而老跟着我。我实在累毙了,累到连痛恨母亲居然将这样的辛劳全部推给我而一走了之的力气都没有。_我一边洗父亲弄脏的浴衣和内衣裤,一边想父亲怎么不赶快死掉。不久前我还在想父亲要是不在了该怎么办。父母去世或与父母分开的小孩会由社会福利办公室带走。听说兄弟姊妹会被拆散,送进安置机构。有人实际看过后说那边的生活状况很可怕。对孩子来说失去父母是很可怕的事。然而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前几天的九月一日是我十七岁生日,明年我就十八岁了。我可以独自扶养弟弟妹妹吧?

  父亲变成那样,却只记得母亲不在的事。被竹丈用那番胡说八道洗脑后,他更确信母亲就在竹丈那里,有时还会到处乱晃,在路上碰见竹丈。父亲不分青红良白上前质问,被竹丈抓着脖子拖了回来。

  “怎么能放这头怪物出去乱转!把他$拴在柱子上!”竹丈气冲冲地大骂,回去时还不忘酸一句:“在他的脖子上挂那个黑手册,他会比较开心吧— ”日复一日,父亲益发为幻想所束缚。这种日子到底要持续到何年何月?

  白天日渐缩短。在这个荒凉没有养分,尽是煤渣的土地上,盛开的只有麒麟草而已。变冷时,隔壁的阿姨给我一件旧的法兰绒睡衣。偏乡服务队离开后,隔壁住进了另一户人家,是一对老夫妇和五十多岁的寡妇阿姨。阿姨有个女儿在广岛结婚了,她偶尔会把女儿的旧衣服送给我。法兰绒睡衣虽然洗过好多次,但还能穿,白底上有许多彩色的纸气球。律子的冬天睡衣已经严重破损了,所以我把这件睡衣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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