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站住路边,仰望着对面楼上一个亮着灯光的窗口。等了两分钟,十点整,窗里的灯光熄灭了,接着又亮起来,又熄灭,又亮起来,不再熄灭。
邦德迅速穿过马路,进入另一个门洞,踏上狭窄的楼梯,转过楼梯平台,再踏上四级台阶,来到一座门前。门上挂有一个铭牌,上面写着:“里奇图片有限公司提供模特”。
邦德揿下门楣右边一个小小的按钮,丁丁冬冬的声音从里面很远的地方传来,那音调叫人联想起一种著名品牌的化妆品。接着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和拉开门闩的卡嗒声。
门打开了,现出比尔·坦纳。他点点头,没有说话,头一摆,示意邦德进去。他跟着坦纳走过一条窄窄的走廊,墙上的涂漆已经剥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叫人腻烦的廉价香水的气味。走进尽头的一个房间,只见屋子很小,很凌乱。墙角有一张床,蒙着破旧的床罩。一个装晚礼服用的橘黄色桃形仿绸衣箱打开着,一只脏兮兮的玩具熊懒洋洋地躺在里面。床对面是一个不大的衣柜,门半开着,露出几件女人的衣服。一个小小的梳妆台上,挤满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墙上有一幅装在塑料框子里的画:《绿色夫人》。画下面,一台煤气取暖器,一对安乐椅,叫人觉得似乎是温迪屋①安错了地方。
①温迪屋——供孩子玩耍的游戏室。源于英国作家J.M.巴里的儿童剧《彼得·潘》。剧中的小主人公温迪造了一个儿童游戏室。
“请进, 007。很高兴你会做简单的数学题了。”椅子上坐着的人转过身来,邦德看到了M那熟悉而冷峻的灰眼睛。
坦纳关上门,走到桌子跟前,那里放着一些瓶子和玻璃杯。
“很高兴见到你,头儿。”邦德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比画着,“三加七等于十,我还算得出来。”
“没有尾巴?”比尔·坦纳问道,侧身走到邦德刚才从街上所看的那个窗子跟前。
“没有。除非他们用一百个人和二十辆车专门跟踪我。今天晚上的车流稠得像糖浆。星期四总是如此——晚上购物的人很多,在郊区住的人也呆在城里等着会他们的妻子或女朋友。”
电话铃响了,老式的悦耳的丁零声。坦纳跨前两步,拿起话筒。
“是我。”他说,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是的。好。就这样。”放下话筒,他抬头微笑着,“非常清楚,先生们,一切都按部就班。”
“我说一下——”邦德开始汇报,但坦纳打断他,请他先和他们一起喝一杯加料杜松子酒。邦德皱起眉,摇了摇头,“几星期来,我喝的酒足以漂起几只小船了……”
“这些我们都注意到了。”M咕哝着说。
“一切遵照你们的命令,先生。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开始我就说过,事情毫无结果。我们的同行,从开始就不相信我会被这样开除出情报局。一切都鸦雀无声。”
M又咕哝道,“坐下,007。坐下听着。并非一切都鸦雀无声。正相反,岛上已电闪雷鸣,只是你收听的是不同的频率。我想,我们已把你领进了一个喧闹的舞场,但我们目前还不能告诉你这一行动的真正目标——这就是说,直到我们向各谍报组织澄清之前,你一直是我们所关注的‘不受欢迎的人’。忘记那天晚上我们告诉你的一切。现在,我们给你一个实际的目标。看这张照片,还有这张,和这张。”
像一个娴熟的扑克牌玩家,M摆出三张照片: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这个男人, ”M手指着第一张照片说,“我们假定他已经死了。他名叫杰伊·奥膝·霍利,是个博士。”他的手指移向第二张:“这个女人是他的遗孀。而这一张——”他手指移向第三张照片,“是同一个女人,但看起来却判若两人,如果她的丈夫活转过来——有这种可能——恐怕也认不出她来了。”
M捡起第三张照片, 说:“她将告诉你事情的细节。实际上,她要对你完成一个简短的训练。”
照片上的女人,体态丰满,一头鼠栗色的头发,厚重的眼镜,薄薄的嘴唇,尖尖的鼻子。在她那胖圆脸的衬托下,鼻子显得有些大。这张照片不管怎样说都像是她同杰伊·奥膝·霍利结婚的前几年照的。 M又说,邦德见了她可能也一下子认不出她来的。邦德对照着第二张照片,觉得他的话有道理。
“你们要派我去学另一门课程是吗?”邦德颇感茫然地问道。他沉思着什么,头也没抬。
“可以这么说。她现在正在等你。”
“是吗?”
“在摩纳哥。 蒙特卡洛。巴黎饭店。听清楚,007。有大量的东西需要你去学习,我希望你下周初就出发。第一,她的名字叫珀西芬·普劳德;第二,你必须牢记,你仍在扮演着一个被解雇的角色。而且,这件事也说明,从计划的一开始,我们就是同我们的美国同行一起干的。”
M认真地一口气说了十五分钟, 不让插嘴。邦德接受完指令,就被领着从另一条设计精巧的秘密通道走出楼房,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跟踪,就叫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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