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不想在那里见到他。”苏尧最后一次抬头看向奈何桥,然后做了深呼吸,就要一口闷掉自己的前尘往事。
“快跑啊!”这时候,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伴着尖叫的嘈杂脚步声。
苏尧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握着手的碗一个哆嗦。只见那碗在触地后彻底碎裂开来,里边的汤汁瞬间浸透到泥土里。而在他头顶,那不见天光的漆黑帷幕,也顷刻间碎裂化灰,透出背后的光芒来。
那孟婆,方才还是一副不悲不喜,绝对中立的样子,此刻被光线一照,明明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但那张布满沟壑的脸还是显得无比的狰狞扭曲,苏尧甚至从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中看出了恨意。
功败垂成吗?
苏尧终于醒转过来,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还躺在病床上。
“我就不能梦点好的吗?”熬过突然起身后脑中的一阵眩晕,苏尧下床挪开板凳,打开了房门。门外,那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正在追赶着谁,听到门开的动静就转过身来,似乎是要转移目标了。
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苏尧胆子正肥,看到那张没有眼睛的脸,丝毫不胆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拎起板凳,冲着那女人挥了过去。女人被打得跌倒在一旁,苏尧正要再挥板凳补上一下,就听见走廊那边正在折回的赵诗云大喊道:“别打了,快跑,快跑!”
苏尧没傻到非要原地不动先问为什么,闻言便立刻丢下板凳准备跑路。刚一转身,他的脚踝就被那女人抓住不放。女人的指甲很尖,双手都抓着苏尧没绑红绳的那只脚。苏尧能感觉到脚踝被抓破了,可当他回身想要挣脱时,那个几乎已经被他抛到脑后的婴儿又出现了。
婴儿跳了下来,双手盖上了苏尧的眼睛。苏尧前后受阻,慌忙之际分心注意到了什么,心道:难道他们是想要挖掉我的眼睛,给那个女人安上吗?
赵诗云和邹意折返了回来,捡起板凳,朝着女人和婴儿一阵乱殴。婴儿爬到一旁的墙壁上,女人的高跟鞋也在挣扎中弄掉了。苏尧连忙揉了揉眼睛,跟着另外两个人跑了。
苏尧边跑边伸手去揉,害怕被血迷了眼睛,可他跑出几十米才注意到,自己的眼皮上其实什么也没有。不仅眼皮上没有,他的脖子上也同样的毫无粘腻,就连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
“这是什么情况?”等另外两个人实在跑不动,停下来休息时,苏尧连忙抓紧时间了解情况,“我看那母子两个也没什么战斗力,你们怎么跑得这么慌张?”
赵诗云摆摆手,“我们根本就不是在躲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是刚才从岔路里莫名其妙窜出来的。”说完,还很紧张地朝着走廊两头望了望。
苏尧注意到她的目光放得很低,似乎是在观察地面。
“我们在房间里醒过来,刚出来就遇上了,然后正在找你们。”邹意刚开了个头,又不太放心地说:“算了,怕那东西追过来,规律还没找到。我们还是先去找其他人吧,边走边说。”
于是三个人又开始继续往前走。赵诗云手舞足蹈地讲述道:“之前灯一亮,我们就想着出来找其他人。走着走着,看到半路上有一大滩血,乖乖,鲜红鲜红的,一大大大滩血。那个味儿……”
“说重点!说重点!”苏尧打断了选择性回忆的赵诗云。后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就猜,要么是什么恐怖的东西,要么就是你们有人出事了,所以不看也得看了。我们就打算往前走,结果刚一靠近,那滩血就像是热水烧开了一样,‘咕嘟咕嘟’地冒起泡来,血泡泡。”
苏尧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大概熬孟婆汤的时候,那锅黑色的东西也是那样“咕嘟咕嘟”的冒泡吧。
“然后,重点来了!”赵诗云拍了拍苏尧的肩膀,“听好了,别走神。咳咳,然后,它就像浪一样,‘哗啦’一下往前打了好几寸。”
苏尧:“……”
赵诗云在等苏尧的反应,可是苏尧一时也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邹意只得在旁边补充道:“她说的也没错,确实是那样。我们眼看着那摊血液像海浪一样,逐渐扩张着范围,在往外涌。当它接触到旁边的板凳时,板凳竟然陷进去了,就像那摊不是血液,是一片沼泽地一样。一开始我们没那么害怕,还折了旁边一盆植物的枝干往里放,想试试看丢进去了还能不能拔出来。”
“对对对!这才是重点!”赵诗云捂着脸,一副不愿回首往事的表情,“我把那玩意儿往里一伸,感觉到不对劲,好像里边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一样。因为小意站在后边拽着我,我又隔得远,我干脆就大胆地跟那东西拔河,刚一使劲把树枝拉出来一点点……妈呀来了!”
这声“来了”叫得惨烈无比,效果也是拔群的。苏尧一抬头就看到眼前一片红,几乎让他眩晕。可赵诗云她们也太乐观了点吧,面前的“浪”,根本就不是能蹲在海边写字逗着玩的那种!
“怎么这么高?得没过我膝盖了吧!”苏尧跑在最后,逼着前边的两个人尽可能地加快速度。血浪打得高,声音听着也吓人,连赵诗云都没空接茬,喘着粗气在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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