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真的在一场车祸里遭遇了割喉,必然是车子掉入水中之前的那一瞬间,这可能吗?山石砸到汽车,汽车失控冲进水里,整个过程里并没有什么可以割喉的东西出现。会不会医院里的那个人,只是个偶然出现的NPC,那人以一个NPC的方式处置了他,而他只是经历了一场痛苦,并没有真的被毁掉?
“你对那件事的印象清晰吗?我是说,死亡。”苏尧用衣服裹住了手指,把不断往外流的血擦干,他不想手指黏糊糊的。
“死?不,完全是模糊的。我说不清前后左右,记不得具体过程。但我就是知道我死了,百分之百地确定,就像你知道你妈是你妈,你爹是你……卧槽!你他妈倒是提前说一下,我可是绅士得很,你个以怨报德的狗东……”
“你没去医院打过针吗,提前预告了,人自己吓自己会觉得更疼,就是要突然袭……”
小窗帘再度合拢,苏尧的解释和梁一衡的骂声很快都被隔开。十指连心,从手指上传来的的疼痛遍布全身,苏尧得意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他在短暂的独处时间里,快速地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李千航是个二傻子,从古至今的二傻子。邹意虽然很聪明,却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最重要的是,如果是这两个人在动手脚,他们的目的性也太明确了点,简直就是坐等着自己被怀疑,太离谱了。
至于梁一衡呢,刚才把好多事都跟苏尧交待得明明白白。虽然他之前的表现让人很反感,但他其实也只是耿直地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对于生的死的这些事情,他似乎在抗争,也好像没有报什么希望,更不像在玩阴的。
而赵诗云,按裴印萧的说法,确实也是有一些可能性的。医院是她家里人开的,她又从小在那里看病,也就是说,她跟医院的联系是非常紧密的。会不会就是这种联系,成为了她与众不同的理由,让她在身处医院的时候,能够做些手脚呢?
苏尧刚想到这里,帘子就被人拉开。白天不能说人,帘子那边正是赵诗云本人。
苏尧跟赵诗云交情不算很深,不过想到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还是有点下不去手,“对不住了啊,梁一衡已经明说了,你俩都死了。我知道那个挺疼,你是要做一会心理准备,还是要我趁你不注意突然来一下?”
赵诗云低头看了看苏尧的戒指,“在中间开了朵花,好像真正的戒指一样。你戴在无名指上,该不会是要当做结婚戒指了吧?”
“对,那谁想出来的。也不嫌晦气。”苏尧看到赵诗云的戒指只是随意地戴在小指上,莫名地有些得意起来,很快他意识到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情得意的时候,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得意的,“那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赵诗云却歪着头思索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吗,我心里其实是很佩服吴大川的。当然,不是佩服他混账这一点,是佩服他居然真的有勇气去死。我始终无法想象自己带着死去的记忆回到现实中,我怀疑我用不到三天,就会在噩梦和现实的切换中把自己给逼疯,就像电影里那些精神病人一样。但我又很怕死,一想到我还不到二十,就要彻底消失,只能存在于其他人的记忆里,我妈,我爸,我的金毛……我就难受得想吐。”
“大家都是怕死的。何况吴大川还……”苏尧顿了顿,没有说“吴大川”还不知道是真是假,改口道:“吴大川还不是因为太蠢,才会有投胎之后享受人生的念头。先不说投胎根本就不存在这件事了,就算他真的去投胎了,投胎的那个人跟他还有半毛钱的关系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那些东西他吴大川能享受到一个烧饼边儿?”
赵诗云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盯着苏尧看了很久,眼神逐渐从茫然恢复到清明,“对了,其实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苏尧紧张地站直了身子,从刚才开玩笑时的吊儿郎当中脱离出去,“什么事?”
“关于万灵镇的事情。我不是在你们之前,去过一次万灵镇么?那次是陪着我妈她们去的。那时候,我在万灵镇里遇到一个人,听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很逼真,但我却没有相信,直到现在……”
听完赵诗云的讲述,苏尧感到一阵恶寒。已经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的一家三口,在石碑的世界里重逢,得到了片刻安宁慰藉。然而石碑既不愿意网开一面,也不肯给个痛快,逼得他们不得不亲自动手,再次面临分离。“石碑有灵,却没有心。那么爱孩子的两个人,那么可怜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结局?”
赵诗云笑了,“没有心?我觉得它有,有一颗黑心。它不是预测不到事情的走向,而是期盼着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这东西又不受天理和法律约束,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最糟糕的方向?”苏尧想起自己出现问题的记忆,突然觉得也许裴印萧真的理解错了。红绳的事情,不是某个人强加给他的,而是石碑本身。石碑一直在这场看似公平的游戏里做着手脚,想要打破有稳定平衡的局面。也许他不是唯一一个受到影响的人,而是其他人都还没有发现。
“我跟梁一衡已经说好了,所以我只会给你投反对票。他觉得你跟裴印萧,李千航跟邹意,你们四个人肯定会互相投,都是能够两票保底的。这里面唯一的变数就是王尹夏,但是王尹夏……我觉得王尹夏已经不太正常了。她之前偷偷告诉我,她那时候选择留在家里了,以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骗骗自己,骗着骗着,就真的信了。没想到她却第一个记起自己的死,比我们绝望了更长更久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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