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你知道,捉弄党员并不好玩,”摩西说,“会落到……”
“不管我哥说了什么,我是来告诉你们,他改变主意了。马许夫人以个人的名义派我过来。我都来警告你们了,你们不会希望她为了一个明显的错误炮轰党吧?这个小鬼有人要了,把人给我,我们就不会罗唆了。”
“马许夫人?等等,”小刻愣头愣脑地说,“难道她……”
“没错。亲自下令,一个小时前,所以我才快马赶来,你们看不出来吗?好吧,如果你们希望丝儿?马许当你们两个是绊脚石,随便你们。等她回头找你们算帐,你们好自为之,反正党一定会出钱帮你们办丧礼的。”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摩西说,
“我不认为我们应该……”
“把人给我,”我打断他,“不然我会让我哥当不成警察,等着瞧。你们要是执意铸下大错,连我的命都会不保,你们在党会议上没看见我一直在保护她吗?”
我只花了大概十秒就说服了他们。手较长的小刻倾身踏上脚踏板,抓住小鸟的腋窝把她举起来,侧身放在我前面的马鞍上,这样她的裙子就不会妨碍我骑马。
没说谢谢我就往前飞奔。手一抓住小鸟的身体,我就骑着偷来的马往市区呼啸而去。到了联合广场公园以南,把那两个满头雾水的笨蛋远远抛在后面,我才放慢速度,轻轻推她。
“你还好吗?”
“我们要去哪里?”细小的声音问道。
“回家。去找波姆太太,然后再去找一个更好的藏身地点。”
小鸟紧紧靠着我,我又开始策马飞奔,风把她说的话都吹散。
“怀德先生,我从没怀疑过是你把我送走的,”她说谎,“从来没有。”
之前我听过小鸟为了自己说过很多谎话,为了防备、为了自保、为了误导、为了同情都有。要忍受这些谎言并不难,因为小鸟需要谎言,就像某些动物需要壳一样。所以我会静静看它们翻出壳,有如珠珠从断掉的绳子上掉落,因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但我不打算忍受她这次的谎言,一秒都不想。如我所说,我已经长大了。
“小鸟,不要为了我说谎,”我说,轻推马匹将它唤醒,“再也不要。”
“好吧,”她想了想之后细声说,“那么我很高兴不是你。”
面包店橱窗的灯光一闪一闪,明亮而警觉。我勒住长途劳顿的马,下了马,把小鸟抱下来,不到六秒钟,小鸟又从我手中被偷走。这次偷走她的人是波姆太太,只见她宽大的嘴唇绽放微笑,同时红了眼眶,立刻夺门而出。
“你还好吗?”波姆太太厉声问,好像对小鸟竟然让自己被绑架非常生气。
“应该吧,”小鸟坚强地说,“今天还有没卖完的罂粟耔蛋糕吗?”
我把马拉回对街的杂货店,环顾一圈,只见架上的甘蓝菜浮现斑点,飘着硫磺味,一派宁静,里头的酒吧传来模糊的笑闹声。我把马拴好,到角落的水井装了满满一桶水。我从院子拿来破布和干净的水帮马擦擦身体,它开心地抖了抖。整个可怕的夜间冒险不到一个小时。我走回屋里,在脑中记下当警察的另一个优点。
“她人呢?”我问波姆太太,同时把我的帽子扫到一边,拉张椅子放到桌前,背对桌子坐下。
“在楼上吃蛋糕喝牛奶。”
波姆太太正忙着擦炉子,但转过头看着我,朴实而亲切的脸痛苦地扭曲。
“是我让她走的,都是我的错,我……”
“不是你的错。我们只要不让这种事再次发生就好了。”
她点点头,身体一沉,坐在我对面长缓地吐出一口气。
“波姆太太,你先生和儿子的事我很遗憾。”
我不想害她难过,但觉得有必要说出口,或许是我太自私。面包店上的店名重新改过,宣告她是这家店的女主人,挑战着来来往往、远比墙壁油漆还老的老顾客。跟小鸟说话时,只要那孩子一开口,她脸上那种忽隐忽现、忧虑而沧桑的神情就会消失。她是真的认真在听小鸟说话。还有她熟练的敷药技巧、默默付出的耐心,以及锁在皮箱里的一条长裤。
“谢谢你,”她轻声说,接着又问,“我想那是一个问句吧?”
“如果会困扰你就不是。只是一个事实。”
“两年前百老汇大道有场赶牛活动。牛群突然就惊慌失措,失去了控制。”
她迟疑片刻,拇指按了按木桌上光滑的残余奶油。
“有时我会想,说不定我可以早点听到危险迫近,牲畜逃窜、乱啼奔腾的声音。但对法兰兹来说太快了,当时奥迪就坐在他的肩膀上。”
“我很遗憾。”我又说。
波姆太太耸耸肩,好像在说这件事跟我无关,但不表示这段回忆已经不再让她心痛。
“我有一家店——还有一个家。在事发之后,有个邻居安慰我说我很幸运拥有那么多,这是上天的旨意。真是个笨女人。”她说,“上帝干嘛要创造年轻完美的生命,再把他毁了,何必多此一举?笨蛋想像上帝会像他们一样思考,或许上帝并不存在,但我不相信上帝是笨蛋。”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琳西·斐译者:谢佩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