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西又说:“大教堂应该是锁着的。凶手怎么进去的?”
“还不知道,但我会查出来的,我保证。”
她站起来,优雅地喝完威士忌。
“怀德先生,我会祈祷你早日找出真相。现在我得走了,刚刚我匆匆忙忙就出门。”
因为太了解她,我并没有期待任何表示。但她的手停在门把上,挑起眉毛瞥了我一眼。
“答应我你会小心?”
“我答应你。”我说。
说完她就回家了。我傻傻盯着威士忌看了一会儿,想着我的工作,焦头烂额;我的任务,难如登天;我的脸,一塌糊涂:我的存款,早已成灰。
我把酒喝干,默默敬了所有不幸的受害者,然后锁上康诺?席神父的房门。我走回大教堂查看时,血迹大多都清好了。麦瑟警长和潘医师先走了,老皮正忙着把我们找到的证据放进麻袋。几个睡眼惺忪的神职人员满怀宗教热诚挥着拖把,窃窃私语。康诺,席神父已不见人影。
“带回坟场了,”老皮说,“回去问话。”
“不会吧,”我厉声说,情绪失控,“别跟我说他被逮捕了。”
“没有,可是从证据来看……想想麦瑟警长怎么看这件事。如果我们对神父的判断正确,过两个小时他就会重获自由,但如果我们错了,没先抓他去问话,那么我们连警察也别想干了。”
我点点头,右眼背后突然阵阵作痛。这只眼睛在市区大火中并没有受伤,我怀疑是焦虑不安导致眼压过高。焦虑不安的感觉将我淹没,甚至让我情绪失控,无论如何我都要稳住阵脚,不能再失控。
“潘医师跟他们一起走了?”
“他回家了,说他严重心悸。”
我张口结舌,怒火中烧。
“他是一般老百姓,本来就可以不用插手管这个惨案。”老皮理性地分析,“我告诉你我打算怎么做,怀德先生。我会先仔细察看这些工具,然后写下报告。用人类最快的速度吞下几个生蚝,吃点奶油涂面包,然后我打算北上,找到那些保险套的主人。你呢?”
我点点头,要跟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荷兰老头发火很难,所有问题都不是他的错。
“安德希尔小姐认出了那个小孩,他叫马可斯,来自造船厂附近的一家妓院。我想查清他是怎么失踪的,还有最后看到他的人是谁。”
“很好,”他说,“那祝我们两个好运!”
“老皮,你要知道,我很感谢有你这双眼睛,这个案子里我能感谢的人不多。”
“观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技术,”他含着微笑,表情既难看又美好,“也是一种经由学习得来的技术。我尽我所能。”
“你怎么走进这行的?”我忍不住问。
“我爸妈是荷兰的毛皮贸易商。”他靠上前,手掌靠着最近一张长椅的椅背。
“他们先是赔了财产,后来连命都赔上,所以我的遗产就没了。后来有一天,我父亲一个要好的老朋友说他仓库里有三百码上好的丝绸不见了,小偷一定是员工或朋友,也就是知道后窗没镇好的人。他非常生气,扬言只要谁能找回丝绸,就赏他十元奖金。他脸上的表情,那种被自己人捅一刀的痛心表情,我从没忘记,永远也忘不了。这件事在我脑中挥之不去,因为我父亲的钱也被生意伙伴侵占,所以我才会沦落到拆掉床架充当柴火的田地。没有什么感觉比东西被人偷走的感觉更糟。”
我点点头,知道他所言不假。
“所以最后你找出丝绸,拿到奖金,还发现了自己的潜能?”
“我第一次成功跟潜能的关系不大,因为是偷来的。”
他看我一脸讶异,不禁哈哈大笑。
“我父亲的老朋友后来给了我一个职位,没给我奖金,但我两样都没拿。隔天,我登记加入守夜员的行列,同时在报上登广告,帮人寻找失物,收取失物现值的百分之十当作酬劳。之后我再也没饿过肚子,但也没赚大钱,不过我选对了工作。去的路上小心,怀德先生。”
我走向后门,中途他突然叫住我。
“那位小姐——安德希尔小姐是吗?她怎么会来这里?”他客气有礼地问。
“她听到窗外街上的骚动,”我回答,“现在我们得加倍小心。”
“啊,毫无疑问,”他说。不过,小群暴民在纽约就跟猪一样常见,没有人会因为听到街上的骚动就跑出家门。走出教堂时我暗忖,还没当上警察之前,我会不会因为听到风吹草动就赤手空拳从家里跑出去。脑中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甚至有点为自己感到羞耻时,我就走到了王子街,看到范伦丁迎面而来。
我哥边走路边东张西望,留心周遭的状况。小刻和摩西,丹提一左一右跟在他旁边。范伦神情警觉,一看到我,步伐倏地停住,尽管一直保持细小的步伐。
这就是当弟弟的好处,不管你哥是什么样的人,你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比面对陌生人容易,老实说,也比面对自己容易。看他的绿眸子眨了两下,你就知道他吞了多少吗啡(不少,但起码隔了四小时)。你也知道他心情如何(小心警觉,正在减少风险,但必要时随时准备大打出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爱尔兰人几乎就是他全部的选民,他知道要作作样子,让他们觉得他在乎惨死的雏妓)。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琳西·斐译者:谢佩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