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拿到她哥的这张照片?这不像是侦探社的偷拍照……”阿恰瞄了笔电一眼,再问道。
“我不就说过,我在杜紫渝手机上安装了伪冒的LINE,连她过往的通讯纪录都到手了嘛。那张照片是她拍的,她用rINE传给兄长,我自然能拿到了。做到这地步,杜紫渝铁定不会怀疑网络上的种种全是假话。”
“可是,这就是杜紫渝的弱点??”阿怡有点不解。“即使她以为亲兄被捕,害她心烦意乱,也不可能令她自寻短见吧?”
“人啊,只有两种情况下会放弃生命。”阿涅换上严肃的语气,说:“第一种很常见,就是承受很大的痛苦。也许是肉体上的痛——例如癌症病患——又或者是精神上的痛,像抑郁症之类。自杀的动机可能是逃避痛苦,也可能是以死控诉,期望自己的死能令他人产生愧疚之心。严格来说,这是非理性的手段。”
“世上有理性的自杀吗??”
“有,就是牺牲自我来达成某目的。客观上不一定理性,但从自杀者角度来看,是一种合理的决定。这就是第二种情况。”阿涅瞟了阿怡一眼。“假如现在你和妹妹被困火场,身边只有一副氧气筒,你会自己使用还是让妹妹用?”
阿涅的话叫阿怡心里一沉。如果能换回小雯的将来,她恨不得自己当天能代替妹妹,从二十二楼的家里跃出窗外。
“我说过我不会逼杜紫渝自杀。我要她理性地选择,由她自己决定了不了结性命,所以我不会容许她单纯为了逃避痛苦而自戕,而是要她明确地、清晰地面对死亡的恐惧,体会放弃生命的一刻所带来的绝望感,并且理解到这是出于自我意识、是自由意志下的结果,不是和稀泥、半吊子随便一了百了的胡闹死法。”阿涅顿了顿,再说:“可是我不是什么善人,既然这是一场复仇,就自然要制造对她不利的条件。”
阿涅拉动笔电画面,展示出假讨论串中一则稍长的回应。
--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依我看,这家伙很容易脱罪。他没有主动发放手上的资料,那
是zescool用不正当方法取得的,换言之,就算警察在他的电脑找到档案,他亦可以用相同的借口开脱,说是从网上找到的:::
“我要杜紫渝相信,她是危害兄长的关键一环。我利用他们的疏离关系,引导她得出‘只要警察没找上她’哥哥就有机会脱罪,的荒谬结论。这固然不是事实,但只要她误以为这是事实便行。而待会我会让杜紫渝看到这则留言……”
阿涅按下键盘,萤幕上亮出新的视窗,上面有一段文字。
我认识被捕的男人,他是我的同事,没想到他是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有内幕可以爆:他提过他有一个中学生妹妹,我曾碰见过他们在一起。我记得他妹妹穿的校服,跟那个自杀女生的学校的很相似!我猜一定有关系!
“……这样子,杜紫渝便必须正视目前的两难——她自身的存在正危及兄长。她愈爱慕哥哥、愈顾虑对方的话,她就愈容易动摇。”
“你知道有人见过他们在,起?”阿怡指着那段文字,问道。
“不,那是胡扯的,但总之此刻杜紫渝相信是事实就行。”
“可是,就算她以为兄长会因自己入狱,那也不过是‘盗取隐私’这种小罪名啊?犯不著牺牲性命来——”
“假如是刑事案件,事情便会落在媒体的镁光灯之下,大众会详加审视。杜紫瑜担、L'的是兄长会因为你妹妹一事遭网络公审,空穴来风地将他标签成因爱生恨的变态,毁掉他的人生。在这个前提下,向警察和盘托出迫害你妹妹的真相也于事无补,‘自首’不会是选项之1。”阿涅打断阿怡的疑问。
阿怡渐渐理解这思考脉络。她很清楚被逼成为公众焦点有多大压力,而她知道煽动网民欺凌小雯的杜紫渝亦很清楚这点。
“加上这几天我们施计令她精神压力大增,她更容易钻牛角尖,将死亡视为可以解决问题的选项。”阿涅淡淡地说。“在情绪不稳、睡眠不足时听到喊着‘杀人凶手’的耳语,足以令人失去现实感——一个人身处貌似日常的异常环境之中,心智就很容易受影响。”
直到此刻,阿怡才真正明白之前那些骚扰电话、伪装幻听的用途。那些手段并非用来令杜紫渝受苦,而是要影响她的判断力,在孤立无援的环境下迎接终极考验——“为了至爱的兄长,你愿不愿意牺牲?”
然而,有一件事阿怡并不知道,阿涅也无意详述。为了限制杜紫渝的思考方向,阿涅还下了另一道药引。
在杜紫渝阅读部落格留言的,便是阿涅。
在见过Rosalie,了解杜紫渝的家庭背景后,这次的计划已在阿涅脑海里成形,当天晚上他便在杜紫渝的部落格里以“小芳”之名写下这药引。他要杜紫渝重读那本小说,反复思量主人翁的心情,在她的潜意识里,植入“为他人自杀是合理的j这念头。他固然无法肯定这能否成功,但根据经验,他知道多做一重工夫有利无害。这不是什么催眠术或精神控制能力,不过就像广告,有时一句宣传口号、一幅商品图片,便足以影响一个人的最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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