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住在这种狗窝里'蓬头垢面的男人会是名侦探?
阿怡差点想将心里的话宣之于口。
“请、请问您是涅先生吗9?我……”
“你先坐着,我刚睡醒。”男人答非所问,打了个呵欠,光着脚往玄关旁的洗手间走过去。阿怡回头张望一下,找不到可以坐的位置,只好直愣愣地站在沙发旁。
洗手间传来冲厕声和盥洗声,阿怡稍稍探头,发现洗手间门没关,不禁转身瞄向房子的另一边。书架旁边有一扇门,门没有关上,阿怡看到门后是卧室,里面有一张被褥凌乱的睡床,床边一样填满混乱的箱子、衣物和塑胶袋。整个环境让阿恰觉得很不自在,虽然她没有洁癖,但这房子差不多可以跟那些“垃圾屋”一较长短,只是因为唐楼的楼层高度较高,所以感觉上还有些许活动空间,降低了窒息感。
而另一个令阿怡觉得不自在的理由,正从洗手间走出来。
“你呆站着干什么?”那邋遢的男人一边搔着腋下一边向阿怡说。“我不是叫你坐着等我吗?”
“请问您是涅先生吗?”阿怡想确认对方的身份——事实上,阿恰期望对方否认,并跟她说“那位厉害的侦探刚好不在,我只是他的室友J。
“叫我‘阿涅’,我很讨厌什么‘先生’。”阿涅扬了扬阿怡之前给他的名片。“莫大毛不是如此写着吗?”
阿涅捡起沙发上的吉他,放到一旁,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瞧了瞧阿恰,用眼神示意叫她把行李箱移开。阿恰只好照指示做,她抓住行李箱的手把一拉,才发觉箱子很轻,里面应该是空的。
“莫大毛叫你找我,有什么事?给你五分钟说明。”阿涅整个人软瘫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再打了个呵欠。
看到对方傲慢的样子,阿怡几乎想掉头而去,离开这个令她倒胃的狗窝。可是她的理智成功压下她的情绪。
“我、我姓区,我想委托您替我找一个人。”
阿怡简略地说明了事件——包括小雯在地铁被猥亵,被告上庭后改口认罪,伸冤文章在花生讨论区出现,网民霸凌,记者追访,然后就是小雯自杀。
“我委托了莫侦探调查,想找出邵德平的外甥,让我跟他当面对质……可是莫侦探调查后,发现邵德平根本没有姊妹,这个外甥并不存在。”阿怡从手袋掏出莫侦探给她的报告书,递给阿涅。阿涅接过后瞄了几眼,再翻了几页,然后将文件丢在茶几上。
“以莫大毛的资质,查到这儿已是极限吧,嘿。”阿涅以嘲弄的语气说道。
“莫侦探说他没有技术单凭讨论区一篇贴文找出作者,所以他叫我找您。”阿怡其实对阿涅轻视莫侦探的态度很反感,毕竟莫侦探是愿意向她伸出援手的好人,不过一想到莫侦探对阿涅的能力赞誉有加,不禁猜想阿涅可能给过莫侦探很多帮助。
“这样的委托我不接。”阿涅斩钉截铁地说。
阿怡怔了一怔,紧张地说:“为什么?我连愿意付多少钱都未说……”
“太简单,所以不接。”阿涅站起身子,摆出送客的姿态。
“太简单?”阿怡不可置信地瞪着阿涅。
“简单,很简单,超简单。”阿涅表情毫无变化,淡然地说:“我对无聊的案子没兴趣。我好歹干的是‘侦探J,不是‘技术员’,只要按既定程序便能完成,不用思考的低级委托,我从来不接。我的时间很宝贵,可不会浪费在这种垃圾案件上。”
“垃、垃圾案件……?”阿恰感到被侮辱,只能讶异地重复对方的刻薄评语。
“对,垃圾,无聊、没意义的垃圾。这种事情每天都发生,人人也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想挖出躲在网络某角落的人来报复,假如我连这种水平的委托也接受,我就比电话公司的客服更不如。莫大毛肯定又感情用事,我明明说过别将狗屎垃圾丢过来,我可不是他的清道夫……”
阿涅这番话,令一直克制着的阿怡终于爆发:“你、你根本是做不到,所以才借故推搪吧?”
“嘿,想用激将法吗?”阿涅没被阿怡惹怒,反而露出笑容。“这类案子就是简单到我闭上眼也能完成啊。我告诉你吧,所有讨论区服务器都有IP纪录,我只要几分钟,便能打开花生讨论区的后台,抽出那个档案。然后把目标IP位址丢进资料库,反向搜查出ISP,再从IsP的登入纪录筛选出用户端的实际地点。你以为瞥察调查那些在网络散布言论、号召非法集会事件很困难吗?根本是易如反掌。瞥方能做到的,我就没可能做不到。”
阿怡对什么“服务器”、“用户端”全不理解,但阿涅的从容,让她感觉到对方说的是实话。然而,这番话令阿怡更火大,既然如此简单,替她找出kidkit727只是举手之劳,偏偏阿涅却拒绝委托。
“这么简单的话,那我委托其他人吧!”阿怡也站起来,不甘示弱。
“区小姐,你弄错了。”阿涅m张地说:“这件事‘对我来说’很简单,不见得对其他人而言一样简单。依我看,在香港能骇进花生讨论区服务器的骇客大约有二百人,但能完全不留痕迹、不会暴露行踪的,只有不到十个。我先祝你好运,找到那十个人之中其中一位帮你一S,不对,是九人之中的一位,毕竟我已拒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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