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十五岁便能博取同情,——四月十号在花生讨论区的那篇文章,标题是‘十四岁贱人害我舅父坐监’,而五月五号对方在信件中却写出‘十五岁’,而你妹妹正是在两者之间的四月十七号生日。对方如果不是熟人,又怎一道你妹妹四月生日,已经十五岁了?”
阿怡暗吃一惊。她知道阿涅没说错,之前报章杂志都用“十四岁少女A”来描述小雯,群起攻击小雯的网民也只知道小雯是十四岁,媒体是在小雯自杀后,从警方获得的消息才改称“十五岁”,假如犯人不是熟人,在那封信里自然会说“别以为十四岁便能博取同情”。
“另外,第二封信里提到‘到时你只会成为班级的负累’,这句也很别扭。”阿涅用滑鼠拉下画面。“假如是一般人,这时候多半会说‘成为家人的负累’、‘学校的负累’或‘同学朋友的负累’,这家伙却用‘班级’作单位。这显示了寄信人对自身定位的族群界线,再加上对方熟知你妹妹的生日日期,换言之,对方是跟她同级甚至同班的学生的机会最大。”
“可、可是,就算机会很大,也难以确定犯人是小雯的同学吧?”
“你有没有想过对方的动机?”
“动机?不就是为了恐吓小雯,要她受苦……”
“我不是说对方的‘目的’,而是说寄出enwil的‘动机’。”
“有分别吗?”
“当然有。”阿涅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或者换个说法,为什么对方会挑五月五号这天,突然寄信威吓你妹妹?为什么他不多等一些时间,让那个提供技术支援的‘老鼠’帮助,用更隐密的方式发信?”
阿怡顿时语塞,她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认为答案很简单,”阿涅指了指蛋幕,“‘小七’一时冲动,没等到支援就直接寄信,而原因在第一封信最后一句透露出来。”
“‘我要你无法再笑出来’?”
“人会在说话或文字里不知不觉透露了很多额外讯息。‘小七’应该讨厌你妹妹,不管是出于私怨还是认定她陷害了邵德平——你妹妹之前一直情绪低落吧?”
“是的……自从去年我们母亲病逝,小雯就变得消沉……每次她稍微恢复,便再次遇上令她困扰的事……”
“那就很合理了。‘小七’要你妹妹受苦,你妹妹愈沮丧失落他愈满足,可是信中提到‘你还未受够惩罚’我要你无法再笑出来’,对方强调‘再’这个字,说明了他确实看到你妹妹展露了笑容,或是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小七’看不顺眼,按捺不住用信件进行威吓,务求令你妹妹不得安宁。”
“就是因为这种理由?”阿怡讶异地问。
“更骇人的恶意,也可能出于更无聊的理由。”阿涅耸耸肩,就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事实上,以对付你妹妹为目的的话,这几封信的内容与手段跟之前花生讨论区的文章相比,显得相当粗摇无谋。附件那张照片便是一例,根本是小孩子玩家家酒。”
阿怡听到阿涅提起照片,心里对妹妹的疑惑顿时冒起,可是她对阿涅的说法感到不解。
“小孩子玩家家酒?那不是很明显冲着小雯而来的威胁照片吗?”
“区小姐,那我问你,那张照片有什么威胁性?”
“不就是指责小雯跟不良分子来往,暗示她品德败坏,诬陷邵德平才是事实……”
“不过跟一个男生有点亲昵地合照罢了,有什么大不了?”阿涅笑道:“这种程度在普遍成年人眼中算什么抹黑?如果‘小七’要抹黑你妹妹,揭穿她援交之类的,那该用更夸张、更有话题的照片吧?就像我上次威胁黑道所用的。这种水平的照片,现在公开也没有意思。”
“说不定犯人还有其他照片呢?”
“假如这照片是在网上看到的,你的说法也有可能正确,因为‘挤牙膏’是爆料的手段之一,先丢出普通的亲密照,再来才是裸照、床照,逐步升级可以引来更大的回响?,可是这照片是对方直接寄给你妹妹的,在这情况下,威胁者没有必要留手,相反有常识的人都会先丢出最惊人的照片来震慑受害者。所以‘小七’就只有这张照片而已。”
阿怡经阿涅提点下,才发觉自己当局者迷,一直只用“小雯的姊姊”的角度来看待那些威胁信。小雯收到信件的那天距离花生讨论区的文章已有一整个月,即使对方想再次在网络上炒作话题也未必能成事,这照片亦不如文章的指控那么煽情——假如它跟文章同时出现,大概能为文章部分内容佐证,但事实上它没有提供任何新的资讯,在话题冷掉的一个月后才公开,网民的关注程度肯定大不如前。
“综合刚才所有论述,‘小七’知道你妹妹的生日、每天看到她是否意志消沉,而且一时冲动,用这种半吊子的照片进行威胁,种种迹象显示对方年纪跟你妹妹差不多,并且能够每天观察她的日常动静,换言之她的同学们有最大的嫌疑。我们甚至可以推论,当初花生讨论区的文章里那些‘听她的同学说’的消息,根本就来自‘小七’自己,将搜索嫌疑者的范围缩小至你妹妹的同学,我想,理据算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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