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线后回想起当时听到的背景音乐,那首许志安的斩歌只有一间卡拉OK连锁店有得唱,而旺角区只有琼华中心一家分店,于是我们便决定先到那儿碰运气。”
阿涅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很欣赏面前这小伙子的头脑。
“你们在那家店里找到小雯?”阿涅问。
“不,说来也捏一把汗。”国泰吁一口气,说:“十点半左右,我和rily刚到琼华中心附近,就在街上看到小雯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向西洋菜街走过去。我立即上前拦住他们,那两个家伙竟然还恶人先告状,瞥告我别惹是生非,不过我大声高呼一句‘你们要对未成年少女做什么’,引来路人注意,他们便丢下小雯跑掉了。”
“小雯当时神志清醒吗?”
“她迷迷糊糊的,像是被灌酒或下药了。”国泰提起这点时依然极之气愤。
“幸亏有你啊。假如你没有及时赶到,天晓得小雯会被带到哪儿了。”阿涅语气颇有嘉奖之意。他再问:“接下来你和丽丽送小雯回家?”
“嗯,我们扶她到麦当劳坐了一会,再搭计程车送她回乐华村。在车上小雯稍微清醒,嘴巴一直在嚷着什么,好不容易我才听得懂她在说‘别告诉我妈妈’。于是我们便推说小雯在派对上身体不舒服了。”
知悉事情的真相后,阿怡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她庆幸小雯被国泰拯救,另一方面,她担心小雯在卡拉OK里到底吃了多少苦、被人占了多少便宜。她突然想到,说不定母亲知情——当晚周绮蓁通宵照顾小雯,这种事情可瞒不过人生经验丰富的母亲的法眼。
“这件事除了你和丽丽外,还有没有人知道?”阿涅直捣核心,触及事件的关键处。阿恰在旁紧张地聆听,知道这关系重大,因为kidkit727寄了那张卡拉OK照片,假如没有外人知晓的话,那丽丽是kidkit727的嫌疑便大增了。
“这……这也有点小意外。”国泰不安地瞧了瞧阿涅,说:“照道理,这件事应该只有我和Lily知道,可是后来学校里传出风声,说我们的年级有女生在圣诞前夕被不良分子搞上了,尤其在高年级学长的圈子里谈得更热烈。由于没有透露女生身份,所以老师们都没有行动,只有校长在早会时说过几句‘谨言慎行’之类的废话。我向音乐社的前辈打探,听说那两个借玩乐团把一混蛋之中,其中一人的表弟在我们学校就读,说!流一一一一雇是出自他的口。”
阿怡对这答案感到失望,可是她瞥见阿涅微微颔首,仿佛国泰的说法正合他的心意。
“诚哥、怡姊姊,今天你们说过我和Lily到过丧礼送别小雯,要向我们道谢,但我只感到愧疚,因为我们辜负了小雯,欠她太多太多了……”国泰一脸愁苦地说。“在小雯失去母亲时,我们没有安慰她;在她遇上地铁色狼后,我们没有陪伴她;在网络上那篇文章疯传时,我们没有站在她身边支持她……我们一直只考虑自己,担心气氛尴尬、担心彼此心存芥蒂,结果我们永远失去和好的机会了……我们没资格当她的朋友,更没有资格获得你们的一句谢谢……”
“国泰,事情已过去了,别太为难自己。”虽然阿涅下了“封口令”,阿恰看到国泰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按捺不住插嘴说道。“我很感谢你鼓起勇气,说出这些事情……我肯定小雯在另一个世界知道,她也不会怪责你的。你多多保重,还有要好好照顾丽丽,这样子小雯也会高兴。”
“可、可是……”国泰就像无法释怀,对阿怡那些老掉牙的说法通通听不入耳。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负于小雯,那就永远背负这份内疚吧。”
阿涅的话让阿怡喑吃一惊,国泰也抬头瞧着阿涅,奇怪一直亲切的“诚哥”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无情。
“人啊,就是一种既善忘又自私的动物。”阿涅语气平静,表情跟之前没两样,但阿怡隐约觉得他暂时卸下了面具。“寻求他人原谅,不过是一种利己主义的投影,因为得到对方的谅解,自己就可以洒脱地大步向前走了,但说到底,那不过是伪善。你觉得小雯不会原谅你嘛,那你就背负着这份愧疚,无时无刻记住你曾经亏待了一位好朋友,而且你永远无法补偿。你余下的人生永远无法摆脱这罪恶感,你可能会不时反省当年为什么没多走一步、多说一句话,后悔得心里绞痛,但你同时要记着,你有责任好好活着,因为你只有透过倾听自己的内心、做正确的决定,来消减心里的苦、赎自己的罪。这份沉重的愧疚会成为你的血肉,也会成为你是一个好人的证明。”
阿怡和国泰惊讶于阿涅的话,但国泰很快收起愁容,用力地点头。“嗯,诚哥,我明白了,谢谢你。”
“明白就好。”阿涅换回从容的表情,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阿怡一直觉得阿涅歪理连篇,但刚才这番话,她也不肯定是道理还是歪理——至少,她觉得比她说的有力多了。
“对了,”阿涅放下杯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认识杜紫渝吗?”
“她啊……同班同学,当然K-#不认识。”国泰的脸色一沉,像是被阿涅的话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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