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们又被怀疑成纵火犯了吗?”研二叔叔以不满的口气说道。
榊间刑警道:“不,我没有针对任何人。不过把那次火灾判断为事故有些轻率,我不否认我这个念头又变强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大家的脸。表情仍旧是那么温和,但他的眼睛仿佛是想要把我们都舔一遍似的闪着昏暗的光。
那是蛇的眼睛,我心里说道。
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脑中就浮现出火葬场的情景,以及榊间刑警那昏暗的目光。
围绕遗产继承的争执。
家里人的反目。
被死者赠与的东西。
不行,果然睡不着,而且口渴得要命。
“爸爸也喜欢。打小起他就调皮,但正义感很强,总是站在弱者一方。我嘴上虽然不说但很为我这个弟弟骄傲。不过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结果伤害了他,真是难过啊。”
他用手招呼我坐到桌子对面。他的眼睛都闭上了一半,双目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
“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我们要比别的兄弟关系好。没想到老爸死后居然变成这样了,让你看到了讨厌的情景,真是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子。因为我们家没有为钱而发愁过,大家就都会想到金钱的分配与处理,真是岂有此理!就算有几个亿,也不会有人被钱冲昏了头脑而要自己孩子的命啊!”
“爸爸……怀疑研三叔叔?”
“我谁也不想怀疑,但是爸爸必须保护你,所以必须要锁定嫌疑人。”
他说着,把酒杯里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还呛了两下。
“……总之不管对方是谁,不能让你们单独在一起。从明天起爸爸争取晚饭前就同来,平时你尽量保持身边有两个人在。……简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兄弟间不互相怀疑就不行吗……啊,事太多了我都忘了问了,钢琴比赛的练习进展怎样?”
“……嗯。”
“这个真不错啊,你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那,遥,你、你妈妈,学生时代,也是立志成为钢琴家呢,你知道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
“小学时就在附近的钢琴教室学习,初中毕业后好像已经有了较高的水平。她本人立志成为钢琴家,想要进入有音乐系的高中继续深造,但她家里没那么多钱,只好去了当地的商业高中念书,梦想就破碎了,那个时候可能第一次对父母产生了恨意吧。你上小学之前她就让你学钢琴,这也是原因之一吧。虽然有点像家长把自己没能实现的梦想强加到孩子身上,但我看到她那么有热情,怎么也无法反对,她也一直是和你齐心协力吧。你已经十六岁了,这话可能会给你增添烦恼,但把自己没能实现的梦想强加到孩子身上这种事,每个家长都或多或少地会干一点吧。所以,遥,就算有些被强迫,但练琴这件事,我不觉得妈妈有错。”
爸爸在讲话的时候,话尾巴和他的脑袋都在一点一点地放低。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点头。
“这么说来,我第一次遇到悦子也是因为钢琴啊。我给你说过的吧?那个时候,爸爸刚进现在的这家银行,你妈妈是事务机制造公司的白领……”
爸爸开始讲他和妈妈是怎么相恋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当他的额头碰到桌子时,他停止了讲话。我在他额头下面垫上靠垫,给他肩上披上对襟毛衣,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接着,我回到房问里,仰望着天花板哭了起来。
丧事期间不能随便外出,也不能招待客人——虽然这是约定俗成的,但钢琴练习和康复训练这种事就算只耽误了两天,想要恢复到原来的劲头也需要一周,所以在学校所承认的两天丧假之后,岬老师就立刻被叫来了。
我把没有告诉家人的事告诉了外人,虽然对此有些罪恶感,但如果这个外人是岬老师的话,大家一定都会同意吧。
我把榊间刑警的来访和本该被修改的遗言之事都告诉了岬老师,当我问到为什么要把非继承人之死怀疑成事件时,岬老师回答道:“我认为,他一定是考虑到顺序。”
“顺序……是什么?”
“杀人的顺序。”
虽然岬老师说得很坦率,但我还是不能马上明白其中的意思。
“的确,现在看来你妈妈和继承无关,不过假如你和你爸爸死了,第一继承人就变成了你妈妈。所以为了将来独占遗产,你妈妈无论如何都得死。所以无视顺序,现在就对你妈妈下手,并不影响效果。”
独占,即说,把自己以外的继承人全部杀死。
“这么一考虑,要你命的人也不一定是这个家里的人。如果香月家的直系全都不在了,接下来旁系和远房亲戚就会成为新的继承人,所以只要有一点亲戚关系的人全都是嫌疑人。”
“什么……为了钱一个接一个地杀那么多人!”
“警察们可能觉得这个很正常吧,不,一般想来不也是这样吗?”
“一点儿都不正常!”
“哎,就算你不接受,但真的很正常。玄太郎公有遗产十二亿七千万日元,日本的上班族平均一辈子大约能挣两亿日元。即说假如能独占玄太郎公的遗产,这一辈子就能得到别人六辈子的钱。把别人六辈子的钱握在手里,只要能实现这样的美梦,人也会变成厉鬼与恶魔吧,反正都杀人了,不会在乎数量。”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中山七里译者:谢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