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拨通了陶兰家的电话,然后,咬了咬牙,把话筒递给了陶兰。
他双目如炬地瞪着陶兰,紧张地盯着她的嘴巴,随时准备着让她闭嘴……
只听到陶兰对着话筒说:
“妈……是我,晨晨呢?……你没事儿吧?……好,在姥姥家住吧,明天早晨我到学校给你送书包……”
放下电话,没等李大强反应过来,陶兰就直奔卧室门口……可是刚走出两步就被李大强的一只大手拉住了:
“我求你别出去,你睡在这儿,我出去,行了吧?”
他口里说着,却并不马上离开,只是把她按在床上,胡乱扯过什么东西给她盖上。
陶兰惊恐地望着他,一声也不吭,可是心里却做好了随时进行自卫的准备。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夜已经深了。李大强还赖着不走,他用哄小孩子的口气对陶兰说:
“今晚什么也不谈了,等明天,我请假陪你在家谈一天,然后,我们再决定怎么办……”
陶兰不吭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没办法想问题,她实在困了,她想睡。他要是想杀了我,就由着他好了。她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就真的睡了过去。
李大强反而精神了。透过窗帘外面淡淡的光线,他看着陶兰在暗中的脸庞,时而是陶兰,时而又是夏童……
陶兰刚一堕入梦乡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她在家里高高兴兴地洗衣服,把李大强和晨晨的所有脏衣服收集到一起,抱到卫生间去。刚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就发现里面藏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奇怪的是,她竟然好奇地上去翻来掉去,想看看那人头到底是不是夏童的,她记得夏童的人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就在她一只手翻弄着那颗血淋淋、滑腻腻的人头时,人头上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那分明就是夏童!她顽皮地向陶兰眨了眨左眼,又眨了眨右眼,然后张开嘴,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对她说:
“我知道你会找到我的,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
陶兰吓得魂飞魄散,脏衣服扔得满世界都是,那颗红红的人头也不知所踪了。她狠命地蹬着被子,猛地翻了个身,一条胳膊砸向李大强。
“陶兰!陶兰!你做什么梦了?这么恐怖?”
从噩梦中醒来的陶兰,浑身冷汗淋漓。她意识到自己就躺在李大强的身边,他的一只手还在自己的背上摩挲着,像母亲安抚孩子那样,她浑身立即绷紧了。
李大强口口声声说自己到厅里去,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出去!趁着她睡着了,他还是留在了卧室里……
黑暗中,她听得出他的声音睡意朦胧,而且调整了一下睡姿,又接着睡了。
陶兰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个可怕的梦境一直在眼前晃晃悠悠地出现。夏童在向她眨巴左眼,又向她眨巴右眼,说“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
陶兰突然起了冲动,她几次想到卫生间里的洗衣机里去看看,因为她记得自己很久没有接触洗衣机了,现在都是李大强和晨晨主动把这个家务活儿承包了。那洗衣机里说不定真的有乾坤。
陶兰小心地等待李大强睡实,她听着他的呼吸声,由高到低,一点点地平稳。然后她试探地翻了一个身,面对着他的脸。
那张脸在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她不止一次仔细端详过他的睡态,安祥得像婴儿一样,比他醒着的时候要严肃些,因为他平时总是笑咪咪的时候多。
现在,这张曾经那么熟悉的脸看上去有些陌生,南方人特有的深眼窝里,漾满了黑影,深不可测。那张细长的嘴,抿得紧紧的,两只嘴角里也是黑洞洞的……陶兰只看得清李大强的那只高高的鼻子,此刻显得非常尖,像一把匕首一样,远远地向她直剌过来,使她下意识地总想躲开。
这样一张脸,只能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之下,才能看得到。陶兰想起了陈医生给她看过的一本相面的书,她暗想,李大强果然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脸上透出煞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时,她感到他的脸部表情起了一点儿变化,似笑非笑,似嗔非嗔,脸上的肌肉一点点地向两侧拉宽,嘴角的黑洞更深了。
他一定是在做梦。不知道那是一个好梦还是一个噩梦,他的表情在表示一种什么情绪?
陶兰越是不敢看他,越是想看,她的鼻子不自觉地向他的脸靠拢,试图看清他的表情。这一看不要紧,李大强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紧接着又向上翻白……陶兰僵在原处,不敢叫也不敢动,眼巴巴地看着他又张开嘴,狠狠地咬了咬牙,嗓子里咕哝了一阵子,然后归于平静。
妈呀!陶兰头一回发现李大强在梦中是如此面目可憎。现在她相信了,夫妻间也有死角,虽然共同生活了十五年了,可是她对他的许多事情,根本一点儿不了解,包括他做梦时的睡相。
有这样丑陋的睡相的人,是不是因为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太多了呢?
一想到这儿,陶兰又想起了梦见的洗衣机里那个人头。她动了动,想下床。同时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大强。然后,悄悄往床边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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