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出阳此刻已经走到露台上清扫痕迹的最顶端——露台外檐处。据刘洵最初的推测,那里就应该是陈松沅遇袭的确切地点。因为人被刺后下意识都是后退,他被怼到外檐跟前才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继而倒地。李出阳一定也是认同这个观点,所以对外檐的矮墙观察得格外仔细,甚至还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探照。他似乎在矮墙和露台地面的接连处发现了什么,仔细辨认半天,才又顺着墙面照到外檐上。从他的背影的顿挫可以看出,他应该是有了一些收获,但又并不急于公布,还在努力寻找蛛丝马迹。众人不敢上前打扰,有的已经因为太冷而退到了走廊里。露台上剩下的刘洵、小圣、二明和花姐等人还在焦急等待,个个被冷风吹得面红耳赤,但仍像等着领救济粮的西伯利亚灾民一样伫立在寒风中翘首以待。
灾民们睁大他们狐疑而渴望的双眼,锁定着正死死盯住露台外檐出神的李出阳。周围空气似乎都知趣地沉稳许多,雪势渐微,时间好像都被放缓了。他们就这么有些愣神地看着一开始还沉静思索有条不紊的李出阳突然扒住了露台的外檐,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那白茫茫如同迷雾一般的雪色之中。
第3节
两秒钟之后,场面大乱。大家不得不迅速接受一个不可思议又让人大跌眼镜的残酷现实:李出阳逃跑了。
孙小圣脑子一蒙,就见刘洵按着耳机冲电台喊了一句:“四队把门的人,别让李出阳从正门出去!”
小圣也戴着耳机,此刻脑子里嗡嗡作响却什么都没听到,俩脚不听使唤地就冲向露台,然后顺着李出阳跳下的位置跃向楼下。小圣跳之前没有出阳的深思熟虑,用力太猛,两腿蹲得生疼,好在重心没偏,人还是完好无损的,踉跄几步跟醉鬼似的绕向楼前往大门跑去。大门处两个四队的侦查员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跑过来,都问怎么了。小圣气喘如牛,问他们看见李出阳没有。侦查员抬手指着门外的一个方向,“刚才他和你一样着急忙慌地往那边跑了,问他干吗去他也不说。到底怎么了?”
小圣两脚离弦,还不忘放个烟雾弹,“没事没事,你俩继续待着,我俩尿急找厕所哦。”
小圣出门后顺着侦查员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个人影在街角一闪转瞬即逝,瞅衣着很像是李出阳。他快跑两步追去,发现拐过那路口,是古城市中心的一条小胡同,羊肠小道连通两个街区,平日里还是个人满为患的治安乱点呢。但不巧的是这两天小胡同里正在铺设地下管道,地上掘了个大洞,只留下两盏提示灯摆在大坑前提示行人此路不通。现在已过午夜,工人都去休息了,两盏灯跟鬼火似的黯然无声,小圣跑过去当然不敢再贸然行进。他依稀看见鬼火后面一个人影正半蹲扶墙,大口喘着粗气。因为背光,那身影黑得无状,还被橘不橘红不红的灯光镀了个瘆人的诡异轮廓。孙小圣一时胆怯,颤颤巍巍地喊了句:“李出阳!”
身影一顿,却没应声。
小圣笃定了,不知是因为劳累还是紧张,心跳反而剧烈起来,嘭嘭嘭地像给自己说的话打节拍,“你搞什么呀?大过年的给我玩儿午夜惊魂啊!”
也不知谁这么应景,远处竟然响起几响鞭炮声。跨年的气氛一下又燃起来了。
但是鞭炮声一落,胡同里静得比之前还骇人。那人影一动不动,了无生气。孙小圣这边更是没了章程,想了几秒,还是硬着头皮向那人影靠近过去。
李出阳声音惊雷似的响起:“你别过来!”
小圣听罢反而走得更踏实了。李出阳进退不得,紧盯着他,呼吸都脱节了。
小圣走近出阳,发现他脑门儿右侧有一大片黑,直到自己闻到了腥气味儿,他才发觉那是一块伤口。伤口还不小,已经汩汩往外冒血。小圣都手足无措了,“怎么这么会儿还挂彩了?”
“鞋套太滑,跳下时摔了。”
逻辑上没问题。孙小圣确认无疑后,赶紧掏裤兜。他今天出门前怕天冷流鼻涕带了一包纸巾,此刻正派上用场。他向李出阳递纸,李出阳却按兵不动。孙小圣只得赶紧抻出两张纸巾,往他伤口上轻轻一按,“你先跟我回去,在这儿待着问题不是越描越黑嘛。”
李出阳愣了两秒钟,把他手一推,冷笑,“现在就想邀功请赏还早点儿吧?怎么就你一个人?大部队呢?”
“我邀个屁功啊?我跟谁邀功?刘洵?我跟他是一路的吗?”孙小圣也不自觉地冷笑了,“你怎么逮谁咬谁啊?”
“你不是来抓我的吗?还他妈跟我玩儿上柔性执法了?”
“我过来就是抓你?那我怎么着,待在一边儿看热闹?”
“别跟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跟刘洵一唱一和地打配合呢吧?你们一边唱红脸一边唱白脸,挺带劲儿啊?抓别人时你怎么不这么有积极性啊?那回咱俩去抓人,也是一胡同里,我不拉你一把你都顺着雨水灌到井里了。那会儿你怎么没这么气定神闲人五人六啊?这是你们计划的第几步?”李出阳就是李出阳,都虎落平阳了还不改毒舌本色。
“去你大爷的,你脑子摔傻了吧。”
“滚蛋。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为当个官儿顺着杆子往上爬什么都能不顾。我也是平时看大家耍你跟耍猴儿似的挺好玩,要不是我自己不想当探长我能帮着你这废物搞工作?还他妈真把我当成你知心下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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